张为峰连声叹气,转身回屋了。陆启之揉了揉太阳穴,温怒变质,愤怒和担忧在面部聚集。他走出堂屋,停在秦正面前。两人都没说话。天空乌云密布,周遭死寂。&ldo;如果张为峰不肯放下心中的仇恨。&rdo;陆启之说,&ldo;那只有截肢了。&rdo;失去一条腿,总比丢了一条命好。秦正一言不发。他无法想象,唐依依醒来以后发现失去左腿是什么样子。他也无法想象,那时候自己会是什么心情。&ldo;张为峰必须答应。&rdo;陆启之记起不快的事,口气带有一丝嘲讽,&ldo;威胁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起到作用的,有时候甚至会适得其反。&rdo;&ldo;秦正,你别害了她。&rdo;秦正望着远处,淡淡道,&ldo;她是我的妻子。&rdo;陆启之没再多说。他的立场容不得他说别的。在寒风中待了一会儿,秦正的脸冰凉,浑身血液凝结。张为峰的房门被踢开,他没有停下浇花的动作,&ldo;怎么,憋不住了,想动手是吗?&rdo;身后没有回应。张为峰皱皱眉头。他正困惑对方又想使出什么招数,就听沉闷的一声响动传来。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张为峰转头,秦正跪在地上。☆、一命抵一命&ldo;你跪我干什么?&rdo;好半天,张为峰从震惊中出来,后退几步,他把身子移到旁边。&ldo;秦正,你以为你跪在我面前,当年你把我儿子逼死的事就能了了?&rdo;秦正的背脊挺直,膝盖抵着冰冷的地砖,&ldo;那你想怎么样?&rdo;&ldo;你说出条件。&rdo;他的嗓音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ldo;我可以考虑。&rdo;&ldo;无论是什么。&rdo;话落,秦正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绝不会有人相信,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会下跪,低声下气的求人。包括身处现场,目睹这一幕的张为峰。周遭的气压低到极端。每一粒漂浮的尘埃都实质化,裹上了冰水,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凝成一道冰墙。让人忍不住直打寒战。张为峰倒抽一口凉气,他从这个人的眼中看到穷途末路的决绝和疯狂。任何一个正常人见了,都会胆战心惊。手指动了动,又猛地握成拳头,张为峰的身子发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快速抬脚越过跪着的秦正,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屋子。外面都是秦正的人,严严实实的把屋子包围了起来,张为峰不是头脑发热,冲动易怒的岁数,也没打算跟他们硬来。他停在屋后的池塘边,看着飘满枯叶的池水发呆。那年儿子自杀后没多久,张为峰的心情一直都处在低落状态,难以释怀,更严重的是出现了抑郁症,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再穿那身白大褂,就离开了医院。很长一段时间里,张为峰都费尽周折去关注秦正的动向,查对方的信息。他想为死去的儿子讨一个公道,要一个说法。但秦正那人权势滔天,他根本没有机会近身。一次,两次,张为峰都以失败告终。屡遭打击,他不得不认清现实,等着所谓的&ldo;老天有眼,善恶到头终有报&rdo;。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是等不到了。直到刚才,张为峰才惊觉,所有人都有软肋。谁也不能例外。而秦正的软肋就是他太太。那些高贵,冷傲,尊严,骨气,全都在那一跪之下,粉碎彻底。看见秦正那种人对自己下跪,张为峰的内心的确是惊讶万分,难以置信。但他不会因此就可以将过去发生的抹平。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道肃冷的气息从后面笼上来,张为峰无意识的绷紧神经,他转过头,看到朝这边走近的是个青年。是秦正身边的人。青山立在与张为峰隔了两三步距离的位置。张为峰不知道这个青年想干什么,是不是打算背着秦正对他施压,或者直接动手。但青年什么也没做。张为峰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青年是怕他用自己的生命来报复秦正,特地过来坚守着,以防万一。张为峰无法理解,秦正那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冷血残酷,不讲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