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与书以为自己说完之后,云舟舟会立刻扑上来激动地叫她妈妈的。
但事实是云舟舟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声地拥上来,紧紧抱住了她。
小女孩儿的拥抱,那么柔软,那么贴合,有一个瞬间,陆与书感觉像是回到了陆恕小时候。那时候陆恕也会这么全身心的依赖她,扑在她怀里撒娇,不过男孩子逐渐长大,渐渐地都会变得内敛沉稳,反正陆与书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抱一抱陆恕了。她觉得时间真是温柔又残忍的东西,它无声又无息,却又一去不复返。
陆与书就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渐渐地有了困意。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耳边,轻轻地传来了一声:“妈妈!”
那么轻,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以为是云舟舟梦中的呓语。
可是很快的,云舟舟又唤了第二声第三声,像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儿,在练习着叫妈妈似的。
陆与书闭着眼睛,没有出声去打扰云舟舟,她知道这个小女孩子有敏感细腻的内心,所以她愿意假装睡着,维护这个小女孩子稚嫩又骄傲的自尊心。但她心里,感觉自己已经回答了很多很多遍,就像云舟舟以为她睡着了,叫了很多遍很多遍一样。
这一晚云舟舟有没有睡好陆与书不知道,但陆与书自己确实是没怎么睡好的。
前半夜是因为感动得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则是因为单纯的不习惯。帐篷不隔音,半夜又有点潮湿阴冷,她用睡袋紧紧裹住怀里的云舟舟,想动也不敢动,其实是有点难受的。
正准备看看云城有没有睡着,一回头,就看到云城的手隔着睡袋伸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睡袋。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云城睡意惺忪的声音:“怎么了,睡不着吗?”
他们一家四口的顺序是这样子的。云舟舟睡陆与书的右手边,陆恕睡陆与书的左手边,而云城和陆与书之间,则隔着一个陆恕。
陆与书觉得挺神奇,因为她虽然没睡着,但她也没动,她不知道云城是怎么在黑暗的睡袋里,又是在隔着陆恕的情况下,知道她没睡着的。
陆与书:“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云城:“男人神奇的第六感。”
陆与书:“……”
云城:“是不是想去上厕所?要不陪你去吗?”
云城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陆与书还真有点感觉了。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没有那么的不好意思。其实夫妻之间到了最后,就是吃喝拉撒睡之类的生理需求。但不是所有的夫妻,都能很好的度过这些坎。就比如她跟陆恕的爸爸,就没有。
云城陪着陆与书去上了个厕所,等从洗手间出来,陆与书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距离节目组昨晚说的日出时间也就不到1个小时了。反正睡也睡不着,陆与书索性问云城:“要不要出去逛逛,等等日出?”
云城想了想:“行,我去把相机带上。”
节目组那边是有人守着孩子们的,所以陆与书和云城跟节目组交代了一声之后,便可以自由行动了。
说是自由行动,两个人也没走太远。
就随意在山上找了个适合看日出的山峰便坐了下来。
别看这会儿是盛夏,但山上早晚还是很冷的。陆与书穿了件冲锋衣,这会儿都觉得凉沁沁的。这时候倒是体现出云城的抗冻能力了,别看人家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但人家抗冻啊!果然上帝给人关上一扇门的时候,还是会给人留几扇窗子的。
云城看出陆与书怕冷,把带来的羽绒背心随手递给了陆与书,然后自己便开始扛着相机到处找角度。
很多热爱摄影的人为了拍到一张好看的照片,会守着一个角度等上好几个小时。云城虽然没到这个地步,但这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他也难得的有耐心。等找好角度之后,他还不忘让陆与书站过去,试试这个角度拍出来的人像好不好看。
陆与书:“……”你要说云城不浪漫吧,他会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但你要说云城浪漫吧,他拍照的时候也没想着要给陆与书好好拍一张,只把陆与书当工具人。
因为两个人出来的时候距离日出也就只剩一个小时了,所以很快小朋友们就被节目组给叫醒了。小朋友们一醒,感觉整座山都跟着醒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昨天看了日落的缘故,今天再看日出,小朋友们的兴奋度明显不如昨天。不过虽然对日出的期待一般,但这天他们很幸运的看到了云海。
云城也拍到了他非常满意的一张照片,是太阳从云海里钻出的那一个瞬间。
节目组后来让每个小朋友对着日出的方向喊一句自己最想喊的话。小朋友们也很诚实,喊得毫无技巧,全是感情。有到喊的是“我不想上学”,有的喊的是“我不想写作业”,还有的喊的是“我想玩手机”。
跟这些叛逆的小朋友相比,云舟舟想喊的就有点儿太假了。因为她这会儿特别想喊“妈妈”。
陆恕趁着别的小朋友喊的时候,悄悄问云舟舟:“你待会儿想喊啥?”
云舟舟:“我想喊妈妈,你呢?”
陆恕:“我没什么想喊的,不过我可以陪你一起喊。”
云舟舟挺高兴:“真的啊?哥哥你真好!那待会儿我们一起喊妈妈吧!”
陆恕扭头看了不远处的云城一眼,难得体贴了一次:“咱俩都喊妈妈的话,你爸会不会不高兴啊?”
云舟舟:“那你要喊爸爸吗?”
陆恕摇摇头道:“我不要。”
陆恕是真不想喊。他跟云舟舟不一样,云舟舟是从小就盼望着有一个妈妈,所以有了陆与书之后,她很快就接受了陆与书。但陆恕从小就不待见他爸,所以对于“爸爸”这种生物,他不仅没有任何的期待,甚至还打心眼里抗拒。更何况以云城目前为止的表现,也根本不足以让陆恕改这个口。
好在云城和陆与书也从来没有逼他改过口。
不止云城和陆与书尊重他的意愿,连云舟舟这么小的小屁孩,都知道尊重他的意愿:“没关系,你不愿意叫就不叫。要不待会咱们这样喊,我负责喊爸爸,你负责喊妈妈。这样就一碗水端平啦!”
于是等到正式喊的时候,两个人就真的双手握成喇叭状,然后一个对着初升的太阳方向大声喊“爸爸”,一个对着初升的太阳方向大声喊“妈妈”,最后云舟舟还自作主张地接了一句:“我们爱你们!”
之前那群喊着不写作业不要上学的小朋友:“……”完了,我们当中出现了两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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