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没有移动。
祈行夜严苛审视的视线将陶俑从头看到脚,就连旁边堆放的纸扎人和遗像都没有放过。
虽然刚才时间短暂,但他还是准确记住了这些类人形物摆放的每一个角度和距离,就连衣褶的走向都记得一清二楚,没有一丝遗漏。
他本想要用这些细节来证明陶俑是污染物,可此时,却成了证明它清白的证据。
他也只得“啧!”了一声,遗憾转身。
可祈行夜没有看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间,被黄白花圈淹没的角落里,一对眼珠忽然转了转,像是在笑。
从缝隙里露出的眼珠黑白分明,颜料勾画粗糙,却紧紧跟随着祈行夜的移动而转变,阴冷而僵直的注视。
冷冻柜下方已经积累了一滩黄的污水,柜角凝结着要落不落的水滴。
祈行夜就近拉开身边的冷冻格,阴冷寒气立刻扑面而来。
冷雾散开,露出里面那张结了霜的惨白面孔。
却在看清的瞬间,让祈行夜瞳孔紧缩。
是……认识的人。
李龟龟其中一个徒弟。
或许是对李龟龟失望而和家属们同行的那个,也或是失踪成为压垮李龟龟精神最后一根稻草的。但不论是两个徒弟中哪一个,都不应该出现在殡仪馆的停尸格里。
死尸中出现熟人的情况,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料,心脏沉了沉。
祈行夜触手去试探,核心温度低得他一激灵。
不是刚死被塞进冰柜里,而是在冰柜里长久停放,尸体内部已经冻得结实成冰块,因为停电失去冷藏,尸体边缘和皮肤才化冻变得柔软。
以冷冻间的设定温度,这具尸体最少也应该冻在这里十几天了才对。
可那个时候,徒弟还跟着李龟龟在街头算卦摇签,怎么可能出现在殡仪馆?时间根本就是矛盾的。
祈行夜的俊颜上有迷茫一闪而过。
他带着疑惑,继续拉开旁边冷冻格,在没有人声的安静冷冻间内一一检查过去,和数不尽的尸体共处一室、
一个,两个……
每一个冷冻格内都存放着尸体,男女老少
甚至是几岁的孩童。
尸体脸上的神情并不安详,甚至可以说是狰狞。
不少人的表情定格在歇斯底里的恐惧,被冰层封住又化冻,青白的皮肤软塌塌泛着不正常的红,一碰便皮肉烂成一团向下掉,露出森森白骨。像炖太久而皮肉软烂脱骨的排骨。
而这些人,他们身上,都披着粗布系着孝带,衣服或黑或白,没有鲜亮颜色,更别提寿衣。
……不对。
他们不是被运往殡仪馆,等待火化的死者。
而是死者家属,前来送死者最后一程。
却反而连自己也身死于此。
李龟龟所说的那一百多个不知去向的家属,找到了。
只是,已经死亡。
不仅是家属,还有穿着殡仪馆工作服的人,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们,却全部以这副模样死亡。
殡仪馆大门处那道看不到的墙,通往哪里?
现在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忽然间,祈行夜猛地意识到什么,立刻冲向旁边的冷冻格,动作迅中甚至带着些慌忙,拉开冷冻格时手掌都在颤抖。
如果,如果殡仪馆内的所有人都在这里,那商南明他们呢?明荔枝呢!
一张张脸在冷雾中闪过,最后,定格在熟悉的五官上。
依旧是那张看了几年面孔,眉眼恬静平和,嘴角还带着笑意,两个小梨涡依旧甜滋滋的,似乎只是陷入了一场香甜的美梦。
等他醒来,还会像以往那样委屈抱怨床垫太硬毯子太粗糙。但再不快乐也会去厨房准备早饭,整个侦探社都飘散着食物香气,他会边手忙脚乱的看着油锅,边絮絮叨叨老板你不能再熬夜看案子了。
但现在,已经习惯的日常,变成了眼前冰冷的尸体。
……明荔枝,死了。
就在他眼前。
祈行夜手握住冷冻柜边缘,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和所有人走散之后,最让他担忧的,就是明荔枝。
几人中,明荔枝是最薄弱的环节,就连李龟龟都比他要懂得如何自保。
哪怕没有对污染特制武器,但李龟龟常年在街头摆摊算卦,地痞流氓大爷大妈,有意无意来闹事的,就没有他摆不平的,早就被生活磨砺得圆滑。而如果他们是在汇合后走散的,那李龟龟手里还会有特制武器,更能令他支撑些时间,知道重新被找到。
但明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