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路邈很快就离开了冗余数据库。
回到魔法高塔的第一层，路邈环视了一圈，这里只剩下他和路易两个人。四周是他们打斗和寻找出口的过程中，被踩碎的骷髅，碎掉的骨头填满了空隙，让整个楼层的骷髅海看起来平整了不少。
楼层中央射灯依旧直直地照向花园的土壤，就像是想要穿透这厚厚的土层，照亮那底下泥泞黑暗的现实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冗余数据库，看到了更加庞大的“尸山血海”，路邈回来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怔愣，感觉这里的骷髅似乎比一开始看到的少了很多。
第一层内依旧弥漫着红色带着血腥味的雾气，路邈出现的第一时间，那雾气就纷纷黏了过来，随着路邈的每一次呼吸，往他的五脏六腑里钻。
【玩家“路邈”受到血腥毒雾的影响，健康值永久性下降3点。剩余健康值：1o5。】
路邈低咳了一声，手心里出现一小滩血，惹得身后的路易脸色巨变。
路易跟着他进入冗余数据库的时候，其实还有些生气，这会儿看见路邈吐血，却一下子就将那些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他忍不住催促道：“你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你会死的！快走，我带你通关。”
他说着就伸手要来拉路邈，然而却被路邈躲过了。
路邈的神色依旧如常，平静得仿佛刚刚呕出一口血来的人并不是他，但他此刻认认真真的看着路易，神色柔和下来，诚恳的说了一句：“抱歉。”
路易一愣。
路邈抿了抿唇，“我不该在明知道你会伤心的情况下，还选择借你的手，把自己推下深渊。”
他刚才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补偿路易，才能弥补他在自己坠楼的时候，受到的冲击和伤害，但是从冗余数据库转了一圈回来，他却挫败的现，这个问题无解。
他看得出来，路易作为一个游戏的npc，诞生的时间并不长。
第一个副本的时候，金毛对他的态度就跟普通的npc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那次他突然跳出来，替路邈挡下怪物的致命一击。因此路邈在看见苏安琪以金毛的形象出现的时候，都没有怀疑是npc有问题。
但到了第二个副本，路易的自我意识明显提升了很多。
路邈后来在郁潜的帮助下，看过了其他人通关那个副本的过程，玩家租住的房子隔壁，一开始是没有npc的。除了路邈他们之外，其他的玩家都是在触了相应的剧情支线之后，才会找到隔壁房子里的租客。
路易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浴巾出现的时候，那个眼神明显也是属于路易的，而不是原本的npnetpc。
路邈不是个自恋的人，但那个时候，他也忍不住感到一丝怪异。
路易那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好像是特意让那个npc在那时候出场，在他面前露一下肌肉，然后跟他
握手。
在副本里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出来之后，
看到苏安琪变成了路易的样子，路邈心中的怪异就更甚了。
也正是因为苏安琪在他眼中的形象变化，路邈才终于决定试一试那封粉色的情书，把“召唤路易”这件事情纳入了自己的计划当中，成为计划的一环。
这个副本见到的路易，他的自我意识果然比上个副本更加强大了。
路易刚出现的时候，还不知道周围的情况，就知道帮路邈隐瞒自己的身份，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来跟路邈对话，后来更是在路邈利用他的时候，次次都能理解到路邈的意思，并且毫不犹豫的执行。
路邈坠楼时，能拖住丘天昊那么长时间，路易的配合也是功不可没。
哪怕路邈是计划的制定者，都忍不住为路易的成长度感到惊讶。
但越是意识到路易的成长，路邈就越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那些举动对路易造成的伤害有多过分。
npc是没有生老病死的，他们从诞生到被销毁的时候，外貌上看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成长的时期。
如果对标人类的话，路易现在差不多属于少年时期，对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本身的性格和三观都还没有彻底成型，在这个时期，他的经历将决定着他会被塑造成什么样的人。
而路邈的行为无疑给了路易的人格塑造一次重重的打击。
好在现在一切都才刚刚生，路邈在确认路易没有攻击自己的倾向后，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道歉。
他定定地看着路易，一时间忍不住回想起了《理想小镇》里的居民们。
《理想小镇》上线的时候，居民npc们也差不多是处于跟路易一样的成长时期，他们许多人看上去已经是成年人，有的垂垂老矣，更有的已经成了灵魂，但在路邈的眼中，他沉溺游戏的那些年里，每个npc的成长路线都清晰可见。
不得不承认，因为《理想小镇》，路邈对于产生了自我意识，能够自主学习的npc，有着天然的好感。
看到这样的路易，他就忍不住想起当初自暴自弃，宛如行尸走肉一样的自己进入游戏时，遇到的那群温暖而热烈的npc们，眼角眉梢都带上了轻微的弧度。
而路易并不知道这些，他听见路邈的道歉，只是愣愣地看着路邈，片刻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