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婴欣赏着下方乱象。
这是青木君的成仙大典,众修士齐来观阵,却不想这里成了魔窟——
黑云笼罩,魔物横行。下方人与魔大战,那最大的魔头,缇婴正坐在云端,对那世间唯二有能力成仙的青木君指指点点:
“青木君,你换个地方成仙呗。”
青木君与同道人一同色变:如此猖狂的魔!
缇婴随意地扫一圈:“我要在这里……”
她一时没想到借口,便随意说:“赏花。”
高台之上,青木君面容肃正,仪态端然,喝问魔头:“哪来的花?!”
缇婴恬不知耻:“赏我心中之花。”
众人对她大骂,缇婴仍是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一方的魔与他们大战。
直到青木君怒指她:“你好歹也是曾经的天阙山少君,被魔气侵染堕魔,我等同情你的遭遇,不为难你。你却还想阻我成仙大道,阻止灭魔。其罪当诛,你对得起天阙山么!”
缇婴嬉皮笑脸的神色消失了。
半空之上,属于她本名法器的铃铛“岁寒”叮地响一声,清正她的灵台。
“岁寒”是师兄为她炼制的本名法器,她曾经珍惜过的。可她如今魔气深重,已成为世间最厉害的那个魔,连“岁寒”都不能让她清醒片刻。
缇婴偏脸威胁:“我再说一遍,谁也不要与我提天阙山。”
她望着青木君,轻声:“天阙山孽徒缇婴在此。你想成仙?做梦!”
她骤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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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想,这世间是很不公平的。
她不过一个小小修士,在天阙山修行好好的,有师兄师姐,有师父师伯。这是多么好的修行。
可有一日,天阙山被魔所攻,整个师门就此消亡。
后来她为师门报仇,世人说她作恶。她杀魔,世人说她同类残杀。她果真作恶,世人了然:确实是魔性太重。
成为了魔物,神识日日被侵蚀,断绝了成仙路,而修魔道修得越远,她离失去意识、化为魔道为害世间的距离越近。
最近,缇婴总是做一个梦。
梦到天高云阔,春和景明。天阙山还在,师姐师兄师父师伯们还在,他们用伤怀的眼神看着她——
“你怎么成魔了呢?”
“我等一生修仙诛魔,不愧于世。怎么你却成魔了呢?”
缇婴夜夜被梦困扰,她知道这是魔气日渐侵蚀的结果。她本不应在意,可她无法不在意。成了魔的人旧日情感日渐淡泊,却执念更深,引她堕落。
想来想去,她想趁着意识清醒,做最后一件事——
杀了青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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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阵阵,青木君被大魔头击下云端,吐血跌地。
成仙到一半之时,被人阻道,是为大忌。青木君仙道被阻,体内灵根断出裂缝。如此一来,他几乎不可能成仙了——
缇婴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个成了魔的少女相貌清丽,肤白唇红,乌发如云。然而一双圆眸黑漆漆的,瞳孔过大。她专注望人时,是有些惊悚感的。
天上雷声轰鸣,因有魔阻道,而降雷警示。紫电照得天边大亮,阻人成仙违背天命,缇婴等着自己被天命劈死。
血泊中,缇婴步步紧逼,衣袂袅袅,魔气绕身。
青木君跌在地上向后缩,又怒又怕:“你这样拼命,自己也会死!”
缇婴是个漂亮的疯子:“真让我期待啊。”
缇婴实力不比青木君强多少,但她不要命。她同归于尽的打斗,让周围人骇然,纷纷躲避。她眼前幻象重重,杀红了眼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听到清脆的一声咔,周围人吸气:“青木君、青木君……”
缇婴低头,这才看到青木君死于自己手中。自己捏着他的脖颈,手上黏糊糊的,尽是恶心的血。
缇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的血。
她又好像看到了天阙山被灭那一夜,漫山遍野的血,铺天盖地的魔……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魔怎会破得了天阙山护山大阵?
缇婴发呆时,一缕生魂从青木君的身体中奔逃而出。她神智不清,没有发现。
她站起来时,周遭修士纷纷用法器指着她——
“你连青木君都杀,枉我昔日同情你,如今一看,你当真魔心深重!”
“和她废什么话,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