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骂阵挫锐气再寻常不过。
只是自己两位义弟截然相反:
云长向来是刀更利一些,三弟则是相反,话要更快一点。
但即便如此,刘备也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翼德当真如此说?”
一粒用新式铁锅炒熟的豆子被用筷子夹着,游楚将其送入口中后边嚼边回想,努力将张将军其他诸如以“乃公”开头的话语屏蔽掉,方才诚恳的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伊阙关下还是游楚第一次亲眼见到那张将军全力施为。
悍将骑龙马,犹如战车冲锋,纵横处无一合之敌。
铁槊舞若狂,声如洪雷不停,骁骑效死而不旋踵。
那一刻游楚才又开始痛恨起自己的矮小身材。
若能身高七尺,与义兄张既一般随张将军左右,该是何等幸事?
刘备等人自是没计较那么多的,或者说也顾不上计较。
“且曹军内非铁板一块,曹休如今成了败军之将,所说有几分可信度也有待商榷。”
孔明的想法从最实际的角度出发:
“我等如今出关中,可使曹军所在的许昌邺城二处通信阻隔,兼之两军交战延滞层级转信,张儁乂在许都的家小应当不至于危殆。”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孔明同款羽毛扇,引得孔明失笑,刘备也一同大笑。
道理也很简单,先锋军结构简单而且几乎全是张飞的旧卒,号令起来如臂指使,游楚这等善口才晓文才之辈并无太多发挥余地。
越过函谷关,刘备遥遥往南望了一眼,他知道那边义弟正在为他把守此间门户,而在更南方,还有一个终须做个了断之敌。
新安县休憩一夜,游楚还挂念不忘去寻了那指路的老丈但并无结果,只能希望那老丈有坐骑有粮食能寻个安然生活的地方。
说着说着游楚声音也愈来愈小,因为实难评价这分得失究竟是亏了还是赚了。
庞统也赞同点头道:
兄长此前为曹将时对张合将军素来敬重,也连带着游楚对张合也平白有几分好感,而后听闻其人闲居长安一年而不得曹丞相援手,这份好感就成了同情,随即酝酿成了最直白不过的想法:
投了玄德公多好?
但这等想法当然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于是游楚只能低头加紧干饭。
“想不到如今孔明竟还需要忧心于搭救张合。”
游楚此行除了送捷报之外,还带了张既舍脸面求张飞给写的一封“介绍信”。
旋即庞统又一笑:
“那张合原本乃是命丧于孔明之手。”
帐内游楚勉强为翼德将军争论了一句:
“那曹将所率之精骑皆悍不畏死以命断后之辈,死近百而独活一将……”
不过此刻,还是继续东进吧。
埋头猛吃的游楚茫然抬头:
张儁乂将军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离长安前义兄还去看了,说还白胖了一些,如何就命丧于诸葛军师之手了?
但几人很明显是不会专门为这句话做解释的。
愈是往前走,刘备就对这边愈是熟悉,频频以手指着与孔明叙话:
“那是谷水,顺河往前还有一城叫谷城。”
此前在曹军中为义弟谋前程屡屡碰壁,如今玄德公能以才取士,张既很想看看这个才华不输于自己的义弟,能不能搏个三公回来光耀门楣?
刘备想的就没游楚那么多,也同样捏起几粒豆子送到嘴里嘎吱嘎吱嚼了,扶额叹道:
“曹休闻听此言而走脱,如此岂非陷儁乂将军于不义之地?”
不过心底游楚还有几分不以为然。
“这是涧水,与谷水阳渠相连,经洛阳城过偃师而汇黄河。”
“那边是伊水,登高一些能看的更清楚,从伊阙关处而来,发源于熊耳山。”
愈说,刘备脸上的表情就愈发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