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杀必然存在于梦境。
江雪禾本身的主神识,是绝不可能进入梦境的。梦貘珠不可能将一个威胁带入自己的梦境,能进入梦境的,只会是没有记忆没有修为的凡人少年,夜杀。
而江雪禾钻了这个空子。
江雪禾问缇婴:“小婴,你的灵力没有失去,对不对?”
缇婴看一下,茫然点头。
便见江雪禾若有所思:“到目前为止,小婴,你都是不被引入梦的那个人。这其中必然有些缘故,我们之后再琢磨。
“在此之前,我将自己的神识一分为二。能进梦境的真正神魂,是夜杀。我自己则是靠你的神识掩护,逃过梦貘珠的窥探,强行进入这里。
“你被下药,我这方被所有修士追杀,或许有一种可能,是你我都要被逼入这个梦境中。梦境才是梦貘珠最强大的力量所化,它要用最强大的力量来对付你我,才非要逼我们入梦。”
缇婴踢踏着鞋袜,狼狈地整理发丝、衣容,听到师兄这么说,她怔一下,抬头看他。
坐在好远地方的江雪禾好看得让她鬼迷心窍,不敢多看。
而他似宽慰她,神色虽有疲态,看着不太好,他还对她微微笑了一笑,柔声:“所以你不必自责。不是因为你被下了药,才连累我的。
“小婴,也许是我连累了你——我想得到梦貘珠,梦貘珠也一直试图得到我,杀了我。”
缇婴睫毛颤抖。
她知道不该,可是看到他,她脑中便会浮现自己犯糊涂时师兄额上沁汗、俯身温柔亲她的模样。
她有点走神,又努力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后,简单地“哦”一声。
江雪禾问她:“你怪我连累了你吗?”
缇婴怔一下,道:“还好啦……这是小事情嘛,而且你让我走了,是我要回来的。我又没受伤。”
她在心里偷偷说:而且还得到了师兄。
想到这里,缇婴振奋一下,拍胸向江雪禾保证:“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夜杀哥哥带回来……不会让他落入坏人手中!”
江雪禾颔首。
他看着缇婴,见缇婴说话间,拨弄她的一头乱发。
之前过于荒唐,她的发带松了好几根,好些细小的扎起的挽于后方的辫子也散了。细而乱的发拂在她颊畔,她着急出去,梳发不认真,像个刚从草地间打滚后的小姑娘……
江雪禾看不下去了。
他道:“你过来。”
缇婴看他一眼,鬼使神差,她悄悄望这一眼,便猜出师兄是想为她梳发。
而更鬼使神差的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现他有这个意图时,她一只手背在后方,悄悄摘下了一根已经松了的发带,藏入了自己袖中。
缇婴装着天真单纯无知的模样,站在他面前。
江雪禾坐着,她站着。
竹床不低,他坐着也正要与她平视。他的手抬起,手背上一点伤痕累累,手指枯白瘦长,向她探来。
缇婴盯着他的手。
她心乱跳,又想起了一些不适合回想的画面。
她僵着身,乖乖地等着他。
江雪禾手指在她发间拨动,为她整理好发丝,又耐心地解开几根打结的头发。
他想她这几日在外漂泊,受了些委屈,乌发都有些干了。待结束这些,得好好帮她养回去……
江雪禾:“少了一根发带。你弄丢了?”
缇婴听到他声音在前,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她心间生了汗意。
她装懵懂:“我不知道啊。”
她问:“你有我多余的发带吗?”
江雪禾一顿。
他垂下的视线,与她撩起的、乌灵专注的眼眸对上。
他心上微空。
还没有想清楚,江雪禾便听到自己轻哑的声音:“有。只要你不嫌弃。”
缇婴莫名松口气。
她说:“我不嫌弃。”
她想了想,又大胆道:“你给我的,我都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