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目光在此刻汇聚,成为了一道道枷锁,将符离锁死,固定,化作与塑料模特假人们一般无二的僵硬之物。
他想要开口呼救,却说不出话。
他想要跑向马一楼和高远平求助,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
无生命的冰凉和僵硬自指尖蔓延向全身——肌肉和骨骼、皮肤和组织被塑料寸寸代替,撕裂般的疼痛从周身传来,让他想要大喊出声。
符离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这些假人始终在出无声的尖叫,那是因疼痛而出的惨叫,被塑料禁锢在咽喉之中。
倘若他也被变成了无人知晓的假人,是否也会呆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呐喊和尖叫呢?
符离不敢想象。
而随着塑料模特假人开始凝视他,他的存在感似乎也如同假人一般被抹去了。
抬头扫视周围,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的马一楼明明数次将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却毫无察觉和注意。
这些只有他能看到的假人仿佛处在另一个不允许被窥探的位面一般,将窥破天机的符离从现实中剥离。
正当他绞尽脑汁,试图按高远平所说的方法在死区中调动自己的“储备灵力”,破开假人目光的束缚时,更加令他惊恐万状的事情生了。
离符离最近的一个假人,挣扎了两下,竟从不锈钢支架上走了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符离面前。
假人抬起手,放在自己面貌模糊的头部前,竖起了一根食指——看起来像是在说“嘘——”
虽然假人没有脸,符离却总觉得假人在微笑。
假人围着符离踱步,越是踱步,他的动作便越是灵活,而符离的疼痛便愈是强,身体便愈是僵硬。
微笑着的假人最后停在了符离面前,朝他微微一鞠躬,而当假人再度抬起头来时,符离却现假人的脸,赫然变成了一张熟悉的面庞——这带着些微暗红的尾,棕红色的虹膜,一颗小虎牙,不正是自己吗?!
假人……不,假符离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和符离想象中一般无二的微笑,看看仍然在忙碌的马一楼和高远平,轻轻地拍了拍符离的肩膀。
仿佛在说“兄弟,就交给我了,你就安心地在这儿当假人吧!”
符离目呲欲裂,这假人竟是要代替他的身份!
倘若它成功了,潜伏进了特保局,甚至回到了青丘?
他不敢去想象那种可能性。
可越是危急,就越是不能慌乱。
这是符离多年下来的重要经验教训。
被符爸符妈抓住了尾巴却没有直接的罪证时,越是被盘问,越是不能慌,一慌,那就漏了怯,失了阵脚,就更容易完蛋。
符离拼命地在脑子里搜索着可能起到作用的法术,能力,技巧。
甲木之精和己土之精?
不,不行,这两道精气虽然强大,可本质却更像是两道针对自然环境的通行证,能让他更加轻松地调动环境里的灵气,在死区里帮不上忙。
从白泽和马一楼那儿零零碎碎地学来的各类符箓法术?
不,不行,这些符法都需要念诵咒文勾勒符箓,才能产生效用。
符离现在别说是说话了,就是一个指头也动弹不得,只有逐渐变得迟钝的思维和不太活跃的灵力还在受他支配。
还有什么可以帮到绝境中的符离呢?
怀里揣着的手枪?口袋里南山君赠予的虎牙?又或是火丁腊?
不,都不行。
符离已经有些模糊的注意力转向了自己心中的心火。
或许……将这一切点燃,就能脱出困境了?
已经没有余力再进行更多思考的符离心一横,就要将固化得宛如胶水的灵力一股脑地塞进心中。
“小符,且慢!”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这声音带着几分熟悉,让符离下意识地想要信任。
“把你的灵力全都送到我这里来,我来帮你。”
“好……”
昏沉的符离依言照做,将自己全部的灵力强行塞进了胸前的玉佩。
伴随着一阵乳白色的强光,一声清越激昂的环佩鸣音以符离为中心爆而出,涤荡四方。
一声长叹悠悠响起。
“【罡】!”
在强光和鸣音的配合下,将符离牢牢束缚的目光被尽数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