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偏房走出来之时,公孙瓒的态度,很明显有了些不同。
刘俭在院中脱甲的时候,公孙瓒在旁边捋着长髯道:“不想果然是被贤弟猜中了,檀石槐竟然真的是重病再身,此人一死,鲜卑各部必乱,实乃大汉良机!若能把握此良机,我等可成不世之功,到时候我可就不是这一区区县令,而你也不是一介白身了……”
话还未说完,就见刘俭将适才审讯时用的甲胄,皮鞭,长剑,摆整的规规矩矩的递交给了公孙瓒的亲侍,随后拱手道:“公孙兄,此间事情已了,弟告辞了。”
说罢,他冲公孙瓒行拜辞之礼,就要转身离去。
“哎?哎!哎!”
公孙瓒一下懵了。
他匆忙跟上去,一把拽住刘俭:“贤弟哪里去?”
刘俭转头平静地道:“自然是回家啊。”
“话还没说完,回什么家!”
公孙瓒来了脾气,开始不讲道理了:“生了这般大事,你我岂不得计较议定?”
刘俭面露微笑,他低头看了看公孙瓒抓住他袖子的手,随后轻轻的将他的手拿开,对他道:“师兄,适才问你借了甲胄,皮鞭,毡鞋,长剑具皆已奉还,只是那条狗腿已经下肚,还不得了,来日我安排宴席招待师兄,以做补偿。”
“你……”
公孙瓒气的说话都有些说不通顺了:“你连条狗腿都要跟我算这么清?”
“亲兄弟亦当如是,更何况你我同门之间,有些事还是算的清楚些好,兄长,今日事了,小弟先行告退。”
说罢,刘俭再次拜辞,只是留下了公孙瓒在原地呆愣神。
不多时,羽则急匆匆赶来,他见公孙瓒站在原地,神色恍惚,颇显怪异。
刘备已经和刘俭一同走了,羽则知晓公孙瓒为何这般怪异表情,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事公孙瓒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他自己。
可谁又能知道,这刘俭当真是个人物呢?
羽则不懂政治,也不懂官场,但他明白,一个白身子能将一个比千石的县令折磨到这个份上,绝非寻常人士。
公孙瓒犹如老虎圈笼子一样,在院中转了好一会,随后突然转头看向羽则。
“你!领人把他抓回来!”
羽则没有动,他只是试探性地问了公孙瓒一句:“真抓?”
“真……”
公孙瓒下话说不出来了。
半晌,
“还是去把他请回来吧。”公孙瓒的语气明显放软。
“我请?”羽则再次反问。
又半晌,
“唉,自作孽,不可逭,公孙某人既自认英豪,那便当愿赌服输,我看错了这小师弟,自然就要多付出些辛苦,准备礼物,还有荆藤,明日我亲自往刘舍去一趟。”
羽则敬佩地道:“明廷知错能改,胸怀宽大,令人敬佩。”
“礼品你亲自去选,勿要吝啬,唉,如今方知,我这师弟竟有这般逸才,还是看走了眼啊。”
那羽则稍作犹豫,道:“县君,非末吏妄自揣度,只是县君先前之举,对刘郎君来说,确有慢贤之举,更何况他还因此与县君对赌,若是普通财货,此刻恐未必能动其心,况我观那刘少郎君,也非甚喜财帛之人。”
公孙瓒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個道理。
“你此言有理,我那小师弟虽非豪富,家境却也殷实,这次的事我确实不对,只是除了贵重财货,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何物可揽其心……唉,若是玄德就好了,给他买两件新衣穿,定能让他回心。”
羽则犹豫道:“其实,今日来县署之前,在集市上,倒是确有一物,让刘少郎君颇为中意,只是价值不菲,末吏不敢擅专。”
公孙瓒道:“你且说来我听。”
……
刘俭和刘备一同回家,路上,他将今日在县署的事情,择重要的与刘备说了一遍。
刘备没有想到,短短两日不到,事情就会出现这么大的转机,他们和公孙瓒不但攻守异位,刘俭更是抽茧剥丝的连带分析出了檀石槐病重的大事。
对鲜卑而言,这可是天大的事,直接影响到北方边郡十年内的气运。
不是夸张,单从后世的《资治通鉴》就能看出,从建宁元年到光和四年,有记载的鲜卑入寇幽并的次数,有十次,但汉朝反击的次数,只有一次,可仅这一次还被打的元气大伤。
“贤弟,你今日真是干了件天大的事!如无意外,公孙伯圭明日必再亲往家中请你!”
“不是请我,是请咱们,咱们四个,涿县四虎。”
刘备见刘俭这时候还不忘记他们四个,心下很是开心。
这才是惺惺相惜的兄弟。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以贤弟伱马是瞻!”
“对了,兄长,你随我去一趟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