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点。”曹兴心头毛焦火辣,“见风更见冷。”
“没得事,死不到。”郭大汉儿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看哇,还有一股股儿气在幽哩。”
云三嫂说:“硬是鬼找到了,才将个儿都还好好的,一合儿没有看到,就整成这块样样。”
曹兴问:“啧?你今天看到过他?”
云三嫂说:“是看倒过他嘛。”
曹兴说:“人家他们在修船得嘛。”
云三嫂说:“我把渡口那边去了的。”
曹兴问:“那……你晓得他是咋个儿遭的呗?”
云三嫂摆了摆头:“嫑得哇。”
陈秀才说:“定是刚才那些军兵,将他抛之入水也。”
云三嫂说:“很有可能。”
曹兴问:“云三嫂,你是桑时个1离开渡口呐?”
云三嫂说:“有几炷香的时间了。”
曹兴问:“在渡口,你还看见了哪些人呢?”
云三嫂说:“郭公子、郭夫人、谭木匠……”
“啥子咹?还有郭夫人?”
曹兴吃了一惊,陈秀才也是怔住了,其他人都替郭夫人捏一把汗,只有郭大汉儿看法不一样:
“嫑担心,他们哪块背得精灵果儿嘛?看到是兵哥子些,肯定提前梭起跑了,丢人家冯水生的死耗子2,等他一个儿遭一块闷板儿3。”
陈秀才想:虽然冯水生是个船工,可他明明看见是军兵,哪来这个胆量去运载他们呢?军兵都在河那边,显然不是逼他去撑的船……但是……搞得不好,只怕是军兵挽了屁儿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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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桑时个:啥时候。2死耗子:推上去就不管。3闷板儿:哑巴亏。4屁儿法:耍阴谋。
“……恕我直言,只怕郭公子他们……或已……或已……”陈秀才抽着长气,把脑壳摆了摆,“……不宜直说……不宜直说……”
“爬哦,枉求自是个秀才,换过牙子没有?”郭大汉儿咚声就给陈秀才抹脱了。“说不来话,拈些汤来吃。”
“好好好,莫说了,莫说了。”陈秀才虽然让了郭大汗儿,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在冯水生没有开口说话之前,请各位把眼睛撒宽一点,看看河里,是否还有他人。”
“硬是二假良1嚯,才教过你得嘛。”郭大汉儿把锭子一扬,“再得儿2东说西说,看我给你硄上身3嚯。”
郭大汉儿骂陈秀才,还做起凶相,曹兴立即嚷道:“郭大汉儿,合适点嚯。”
尽管郭大汉儿指责陈秀才乱说话,而且河面又宽,但他还是和大家一样,一边跑,一边紧紧盯着水面。不过,河头除了扯得“呼儿啦呼儿”的漩水窝儿,啥子都没有看见。
没得好一合儿,大家到了树林中间。江泥水匠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一件,竹哑巴把自己的裤子脱了一条,给冯水生换在身上。接着,陈秀才他们找了个没有树子的小空地,升起一堆火来,让冯水生烤着。
为了把后面还有没有军兵的情况打探实在,曹兴让陈秀才他们留在树林中间照管冯水生,自己则与郭大汉儿一起,钻出林子,擦虾子沱往飞花渡走去。
虾子沱这边,河风很大,干茅杆儿沙沙作响。曹兴与郭大汉儿悄悄走着,突然听见有人拖声吆吆在哭啼:
“儿啊……儿唉……你咋个儿呀死得众么惨啊……儿唉……儿唉……”
曹兴与郭大汉儿先是吓了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出人命了!
两人飞跑上去一看,哭得抖不过气来的背得别人,正是郭员外。眼前的情形,触目惊心,竟把曹兴与郭大汉儿都整来触了一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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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活二假良:假精灵。2再得儿:再在那里。3硄上身:打上身。4触了一下:下读哈ha,突然遭遇事情,头脑一片空白(短时间)。
郭公子满身鲜血,眼睛大鼓,死在地上。谭木匠脑壳开花,趴在1一旁,鼻孔早已没有进出的气气。郭夫人长塌塌倒在沙地上,一身稀泥。前里的搭搭眉儿,后蹄的翘丁丁毛儿(打角羊、翘毛杆),都垮2了。头上就像鸡哈3一样,胸脯子也现在外前。郭家大黄狗,一个儿这头跑那头,那头跑这头。郭员外趴在儿子身上,哭麻了。
“郭老爷!”
“大爸儿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