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将将子出来,乡亲们便来到小溪旁边,各家占了一坨。除草垦地,准备开春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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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向子:这段时间。2塞溜:很困。3眠:午睡时间过长,起来后脚耙手软,没精神。
大家正忙着,周大大走到云三嫂面前,笑呵呵地说道:“你硬是太能干了,一气气儿就扯众多草草。”
“周大大唉,啥子能干哟,整这半天才扯低低儿,手都扯来精痛了。”
“要是一有块帮手就对了。”周大大小声小意说,“看得有人不?”
“啥子人哦。”云三嫂脸红脸红说道,“没得。”
“唉,”周大大上前一步,轻声说道,“陈纸匠如何吧?”
听到“陈纸匠”三个字,云三嫂唰声就把脸拿来车到侧边去。她既喜欢,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看这块人还不错。不光是脑壳聪明,能说会道,还吃得苦,体贴人。说句老实话,过得我的眼睛的人不多。”
“还是等下子再说算了。”
“屋头没得一块男人,你也刹不到手1。趁这下将将子找到住的塌塌,一切都从新开始,把它扯现算了。”
俗话说,媒人不豁人,肘子啃不成。几乎所有媒人,都是如出一辙。当着这边夸那边,当着那边夸这边。不过,周大大口口声声夸奖陈纸匠,却是一点也不过分。她把陈纸匠和云三嫂拉拢一堆,当真还非常般配。
云三嫂把脑壳一沕,说;“嫑得人家答应不?”
“嗨。人家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你也背得一般女子嘛,必须要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而且,你们也很相生。”
两人正说话,忽听前里不远处有人大吵大闹。仔细一听,是杨郎中两把手在吼嘴。过了一合儿,声音渐渐缩了2,云三嫂和周大大默到过气了3,也就没有在意。
吵些嘴,杨大嫂独自走到地里,做活路去了。晌午过点,杨大嫂回到小山脚下,不见了丈夫。她晓得丈夫的性格,一般都不会做气。可这回子,吵过嘴就看不到他的人影子,便打惊失诧来找云三嫂。云三嫂的脸色,也就当声变了。大家都晓得,杨郎中的为人,历来都很让人喜欢。只是这回子在达尔齐,一下子把招牌给他整日火了。回到坝子头,冯水生要日诀他,老婆要卷他,乡亲们要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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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刹不到手:丢不开手。2缩了:减弱了。3过气:结束了。
杨郎中心里,确实很难受。
不过,杨郎中丢失麦子,是与云三嫂她们一路干的胎狗儿事。当时,云三嫂并没有给杨郎中交代过要注意提防小偷。还有,人家郭二公子的银子是交给云三嫂得,又没有交给杨郎中。
打酒只认得提壶人。按理,东西掉了,郭二公子应该找云三嫂才是。
再说江泥水匠他们臭骂杨郎中的时候,云三嫂在中间,既没有承担责任,也没有过多调和,才加重了杨郎中心头的压力。这合儿杨郎中不见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云三嫂还是脱不到干系。
当然,云三嫂一紧张,一路把达尔齐去的几块,也是块块无事都胀紧了1。他们想:呦喂,不就是掉点麦子吧,有必要这样子对待他吗?人家杨郎中在迁徙路上,做了浪多好事,为啥子没得人记到呢?这下做了点错事,就把人家骂得比龟儿子不同。如果真的逼出了人命来,这又对不对呢?
很快,云三嫂、良补锅匠、黄篾匠、王瓦匠、江泥水匠和周大爷他们几块,就在小山前前后后寻找起来。寻了很久,不见人影。他们又准备走出山洞去寻找,大家刚刚按拢洞口,强疙瘩儿从后头追上来说:“我们老汉儿把达尔齐去了。”
云三嫂说:“达尔齐?”
“他给何老二一路走的,他说他们是把达尔齐去找粮食回来。”
良补锅匠问:“你们老汉儿还说过啥子没有?”
“他说揽里倒墙,揽里取土,揽里跶跤子2揽里爬起来。你管得我去偷去抢,还是过豁过骗,反正我把粮食找回来才算是。他还喊我给我们妈说,嫑走,无乱如何就在坝子头等到他。要不到几天,就回来了。”
强疙瘩儿一些话,令云三嫂等人松了一口大气。
“乖,快点回去给你们妈说,”云三嫂说,“你爹没有寻短见,是跑到达尔齐找粮食去了。把心头扯宽朝点,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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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块块无事都胀紧:大家都慌了。2跶跤子:跤读高,摔跤子,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