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喃?外前有动静呀?”
周大爷说:“马上就有军兵要过来。”
张端公战战兢兢说道:“那……咋……咋整咹……”
曹兴说:“赶紧出去。”
孙大贵怕兮兮地说道:“还出去……”
“这回子,云三嫂做了榜样。我们几个男子汉,不可能连妇女伙都当不得吧?”曹兴说,“喊冯水生赶紧起来,把门守到,我们分头行动,围到村子呐喊一圈。李茂盛的话,不管真假,必须做好准备。流沙堰村子,再也不能出事了。”
“对,妈哟的。”陈秀才啪声在心口板板上一拍,突然说起粗话来,“怕他劳锤子4。”
“哟,陈秀才。”江泥水匠见陈秀才一反常态,平时说话之乎也者,今天一下子变了口腔。“你……”
“走就走!”一介书生,历来都是胆小之人,这次受到云三嫂感染,又叫曹兴鼓劲,大声嚎盘5起来。“大不了就把这条命来给他们两块整。”
“吙……”郭大汉儿说,“把秀才都惹毛了。”
“惹毛?还要把脑壳拿来撇在6裤腰带上耍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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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壁实:被骂或被语言打击。2惨板儿兮兮:惨像。3跍:读gu,因冷而缩作一团。4怕他劳锤子:不怕,粗话。5嚎盘:被激怒而大声高气抵触。6撇:别,挂的意思。
“你……”张端公也把陈秀才看了看。
“怕要从这条路上走过,不怕也要从这条路上走过,反正都是走。”陈秀才说,“只要大家顾朋1,村子里头一定挨不到那么惨。”
“秀才说得好!”曹兴哐啷一声开了大门。“我们走!”
这时,云三嫂梭梭摆摆刹贴清楚,正要去给郑王氏请郎中,忽见曹兴和陈秀才挨家挨户来打招呼。她心里道:
“这合儿我倒敢去杨家林,可杨郎中肯定不敢来。时间倒公不母2的,那就等军兵些从村子头走过了,再去请他吧。”
当然,云三嫂也很清楚,给郑王氏请郎中的事情,一点打不得耐磨3。如果藏在家里的地窖头,肯定嫑得军兵些啥子时候才从村子头经过。所以她安置好婆婆儿和狗娃儿以后,便跑到林子前里,藏在离大路不远的草堆头,鼓起眼睛,睩睩子盯着村子中间那条通往县城的大路。
这边,云三嫂刚刚钻进草堆去。那边,李茂盛也将子走拢吴家埂
他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几相废弃的茅草房,而侧边不远处的光板板田头,又恰巧有几大纂4干枯的稻草,和一大堆叫麻雀子些哈得乱头稀翻的草穰子。李茂盛看见茅草房、稻草和草穰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停住脚步,回头笔昂起5眼睛看了看,就不再拉抻走了,而是倒拐向废弃的茅草房走了过去。
李茂盛知道,这是吴娃子、吴黑脸他们几家人的房屋。主人家些早就死光了,没人居住。他走拢墙脚底下,上下看了一番,又从田坝头抱了一些草穰子和稻草过来,然后取出火镰,挨挨一二惹了一遍,才退到侧边去旁观。
火燃了,但火势不旺。李茂盛走进屋里,寻了个烂物儿撮箕,使劲扇了一合儿,熊熊大火就烧了起来。
曹兴和陈秀才他们在村子里面将将子通知煞搁,陡然看见吴家够鸸獬逄欤一下子心都紧了。因为吴娃子、吴黑脸他们几家人的房子,正好就离上河坝不远。曹兴说:“你们看,那边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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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顾朋:团结。2倒公不母:倒早不迟。3耐磨:拖延。4纂:量词,长草,毛之类。5笔昂:快读拼合biang。
“龟儿子些。”江泥水匠说,“当真来了。”
“搞点!”陈秀才说着,调头就跑。
李茂盛把没屁儿眼眼的事情做得太过分了,藏在草堆头的云三嫂,硬是扭得不敢扭一下。
大火烧了一阵,云三嫂估计军兵很快叫从上河坝下来了。可她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军兵影子,心头便区毛区燥1起来:
龟儿子日龙包2军兵些,走得一整一整的,没有说快点子的话。如果拖拢天黑,不而安心把郑王氏的病给她整扎实咹啧?
云三嫂的心头,就像针锔3一样,恼火得很。
当然,在流沙堰村子里,这个时候整得飞恼火4的,远远不了云三嫂一个儿。最起码冯水生也是其中一个,他守着郭家大门,身子筛糠似的抖动着。
上晌午,他叫江泥水匠和竹哑巴他们从青冈林背回来以后,及时服了杨郎中熬制的姜汤,又塕到脑壳睡了半天,身体才没得大碍。
后来,李茂盛说有大批军兵要从流沙堰村子头经过,大家逼到把他喊了起来。
当然了,即使不说,他也知道。自己起来后的任务,就是看守大门(事实上,如果真有军兵到来,大门是守不住的。冯水生呆在那里,大边边是聋子的耳朵——摆设。顶多就是吓来惊诧诧叫唤的时候,让后头的人赶紧去藏巴士)。
冯水生躲在大门旁边的杂屋里,杂屋里头有一壁5麦草和浪多使不住的棍棍棒棒。冯水生坐了一阵,一股股扑臭气冲着鼻子,让他难受。实在受不了了,他就隙开小门通点新鲜空气。
门开久了,冯水生害怕军兵来了搞不赢躲避。于是,又把小门关上,拿衣服蒙住鼻子。
在没有出事之前,冯水生急急跳跳。可今天在飞花渡遭兵哥子些追杀,险些丧命。他就变了,变成了惊弓之鸟。一有声响,就困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