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坡尽头和这些山崖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六英里。大约在这段距离四分之三处,他们跨越了这个平原地带惟一比较特殊的地貌特征:一个岩石上冲断层,看上去有点像是在第一个关节弯曲的手指。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形似飞镖的草坪。库斯伯特喊了一声,声音从前面的悬崖传回来。同时,一群貉獭匆匆忙忙窜出草坪,往东南方向的鲛坡逃过去。
&1dquo;这是悬岩,”罗兰说。&1dquo;悬岩的底部有一眼山泉——他们说这是此地惟一的泉眼。”
到此时为止,这是这次骑马出来后罗兰对他们说的惟一一句话,但在罗兰身后,库斯伯特和阿兰都感到松了一口气。在最近的三周内,他们毫无进展,而夏天都要过去了。罗兰说他们必须等待,必须花时间应付无关紧要的事物,而对真正重要的东西则是用眼睛的余光来清点;他说得倒轻松,但他俩都不太敢相信这个近日来眼神迷离、心不在焉的罗兰。那表情就像克莱·雷诺兹式的披风一样,把里面的人罩了起来。他们两人并没有讨论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讨论。因为他们都清楚,要是罗兰真的开始追求即将成为托林情人的漂亮小妞(那长长的金还能属于谁呢?),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但看上去,罗兰并没有在追求那姑娘,他俩都没再在他的衬衫领子上现过金色的头。今晚他看上去更像他以前的样子,就好像是他已经脱下了披风。也许只是暂时的。也许是永远,如果他们足够幸运的话。只能等着瞧了。最终,卡会说明一切。
在距离悬崖大约一英里的地方,一路上一直在他们背后吹着的强劲海风突然变弱了,他们听见了低沉且不成调的吼叫声从山口的缝隙里传出来,那就是爱波特大峡谷。阿兰停下马,皱着眉头的表情就像咬了一口奇酸无比的水果。他满脑子的画面是一堆满是棱角的鹅卵石,被一只强壮的手挤压着,碾磨着。兀鹰仿佛也被这种声音给吸引了,在峡谷的上方盘旋着。
&1dquo;哨兵不喜欢这个,威尔,”库斯伯特说,用指关节敲了敲鸟头。&1dquo;我也不是很喜欢。我们在这儿干吗?”
&1dquo;清点,”罗兰说。&1dquo;我们被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查看一切,清点一切,这也是我们要数的东西。”
&1dquo;哦,对啊,”库斯伯特说。他费了些劲儿才让马停下来;无阻隔界出的低沉刺耳的声音已经让马受了惊。&1dquo;一千六百一十四张渔网,七百一十艘小船,二百一十四艘大船,七十头公牛,但没有人承认有那么多牛。城北面有一个无阻隔界。天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1dquo;我们会弄清楚的。”罗兰说。
他们朝那个声音骑过去,尽管没人喜欢这个声音,但并没有人建议调转马头。他们大老远一路赶来,罗兰说的是对的——这是他们的工作。而且,他们自己也很好奇。
峡谷口已经差不多被灌木封得严严实实了,就像苏珊曾告诉过罗兰的那样。等到秋天来临,大多数树枝都会枯萎,但现在堆积在一起的树枝上仍然长有树叶,让人很难看到峡谷里面的情况。灌木当中有一条小路,但很窄,马匹无法通过(反正马儿也不会愿意进去),在昏暗的光线中,罗兰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1dquo;我们要进去吗?”库斯伯特问道。&1dquo;记录天使在上,我是不同意进去的,不过如果你们要进去,我也只好跟从。”罗兰并不打算带大家到灌木丛里面去寻找声音的源头。至少在他对无阻隔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是不会那样做的。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他已经就此问过几个问题了,但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1dquo;我会离得远远的。”治安官艾弗里是这么回答的。至今为止,他得到的最有用的信息还是与苏珊相遇那晚从她那里听来的。
&1dquo;放轻松,伯特。我们不进去。”
&1dquo;好极了。”阿兰轻声说,罗兰笑了。
峡谷的西边有一条一直往上延伸的小路,又窄又陡,但如果小心一点的话还是能通过的。他们一个跟一个,沿着那条小路往峡谷的上方爬去。中途停下来一次避开落石,石头轰隆隆地滚到右边的沟里去了,一时间角岩和页岩碎片乱飞。这之后,正当他们准备继续往上爬时,一只很大的鸟,说不清是什么鸟——从峡谷的出口飞了起来,翅膀哗啦啦作响,大量羽毛落了下来。罗兰马上伸手抽枪,库斯伯特和阿兰也一样。这真滑稽,因为他们的枪正裹在油布里,好好地藏在老k酒吧的地板下面呢。
他们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靠眼神交流就足够了),然后继续赶路。罗兰现——在离无阻隔界这么近的地方,声音对人的折磨也越来越厉害了之后——这不是个听一段时间就能习惯的声音。事实上恰恰相反:你在爱波特大峡谷附近待得时间越长,那个声音越是让你的耳朵难受。声音能钻入你的耳朵和牙齿;在胸骨以下的神经结里振动,一直侵蚀到眼睛后面湿润而精细的组织。最要命的是,它会进入到你的脑袋里面,告诉你,你害怕的一切东西马上就会出现,也许就埋伏在那堆岩石后面,神不知鬼不觉把你抓走。
他们来到了小路顶端平坦且寸草不生的空地上,重又看到了天空,这让三人感觉好了一些,但此时天几乎全黑了,等他们下马,走到峡谷碎石密布的边缘时,能看到的就只有黑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