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的李儒眉梢微跳,眯起眼,幽深的目光扫过殷三雨,又逡巡至云南云西身上,“殷捕头,这是要做什么哪?”
殷三雨拍拍手掌,仰起头,鼻中出一声嗤笑,“要干什么?这该是我要问你李典吏的话吧?”
“这话说得就不清不楚了,”李儒抬手拂了拂额间刘海,侧头冷冷一笑,“殷捕头进了屋,在下就恭敬请让,热心敬酒,您二话没说,抬手就打飞了杯盏,拂落了盘碗。怎么倒向在下讨起说法了?”
云西静静看着两人交恶交锋,浅笑嫣嫣。
殷三雨虽然表面上行事向来乖张暴躁,但其实,没有一次会出底线,与他自己的控制范围。
所以根本不用她与云南出手相助,他们只要把这当是一次不收门票的好戏就行。
只可惜此时没有什么道具,不然拿把瓜子,再啃块西瓜,才真算得上惬意过瘾嘛!
殷三雨拍着自己的胸脯,煞有介事的问道:“那李典吏你倒是给本捕头说说,我们三个为什么要到你们杨府,来蹭这一顿吃喝?”
李儒双手侧上一揖,正色道:“自然是请三位来此护卫杨大人安全!”殷三雨直起身,一脚踢翻正踩着椅子,又拉过另一张座椅,叉着腿坐下,右手放在桌上,手指轻敲桌面,拉长尾音的说道:“尧光白是什么人,李典吏不清楚吗?盗九天的本领不说天下皆知,也是广为流传了吧?”
李儒轻蔑一笑,不置可否。
殷三雨却也不恼,回头看了一眼云西云南,拍拍一旁的空位,大咧咧笑道:“来,咱们都先坐,也不常与李典吏闲聊,今儿个好好唠唠。”
云西颔一笑,与云南大方落座。
殷三雨这才又面向李儒,手指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从来就没有尧光白完不成的诺言,偷不到的东西,这一点,没错吧?李典吏?”
李儒目光陡然一寒,挑衅般的冷冷道:“怎么,殷捕头你害怕了?”殷三雨轻敲着桌面的手指猝然而止,脸上却仍挂着笑意,没有答言,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一次,尧光白已经公开破了杀戒!所以,我们此番直面对抗尧光白,给杨典史当做贴身保镖,就是一件将脑袋别到裤腰带上的活计了。”
说着,他忽然端起一个盘子,站起身,举在李儒的面前,一字一句狠狠道:“只这点子打要饭的残羹剩菜,就想让我们几个卖出命来,是不是太他娘的扯淡了?!上坟不带纸钱,你糊弄鬼哪?!”
云西差点没喷笑出声。
她在心里痛快的给殷三雨叫了声好!
他这个架势端的非常好!
既痛快又过瘾,碰上杨家这样无德的富户,就得理直气壮,大大的吃他一顿霸王餐!
李儒的眉瞬间皱成一团,他凝视着眼前那盘翠绿鲜亮的炒青菜,阴冷的笑道:“不想殷捕头竟是对这几盘菜不满意,在下吩咐人重做就是了。”
殷三雨夸张的点点头,“嗯,这还像点样子!不过,本捕头也不是挑剔的主,随便上几道家乡菜就行了,”他回头看了看云西,露出爽朗的笑容,“云典吏,云书吏刚入山东不久,正好品品咱们山东的特色!对了,云书吏,带着纸没有?”云西点头说有,随手从怀中拿出本子,又从袖中取出炭,轻轻放在殷三雨面前桌上。
殷三雨抄起,低头就写。
一边写他还一边说道:“先来个葱烧海参,对了,酸辣乌鱼蛋最适合冬天吃,这个要点的;嗯,九转大肠也不能少!”
云西掩唇轻咳,掩饰着满溢出唇角的笑容。
这个殷三雨耍起无赖,撒起泼来,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
又听他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嘟囔着认真说道:“芙蓉鸡片,还有糟溜鱼片。这两个虽然便宜寻常了些,但也算是一味,”说着,他抬头瞟了一眼李儒,眨了眨眼睛,卖弄般的笑着说道:“没办法,谁让本捕头从来都是最体谅人的,绝对不忍让别人破费。李典吏,你千万不要因为上的菜寻常了,就不好意思的自惭形秽啊上!”
李儒冷着脸,嘴角微微有些抽搐。此时,他僵硬的表情已挤不出半点笑。
“好了好了,殷捕头,家兄还在调理身子,用不了吃食。说到底,也就咱们两个吃,弄太多,吃不完,浪费就不好了。”
“对了!”殷三雨双眼忽然一亮,浑似没听到般的又喊了一声,“要说山东特色,有什么能比八仙过海闹罗汉!”说着又转向李儒,坏坏的笑道:“这一道菜最是不能错过!是不是呀,李典吏?”
“是谁要点八仙过海闹罗汉啊?”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云西望着门帘,心中冷笑。
这场戏的反派主角杨拓终于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