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静眺跟诸位同门见完了礼,刚一进老律堂,就看见冯老道在地上铺开了八仙桌桌布那么大小的一个包袱皮儿。
趁着没人注意,正大圈大揽的往进拾掇剩余战备物资,什么丹药、法宝和经书之类的已经摞了一堆。
见静眺现了自己的勾当,冯老道吓的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他七手八脚的将包袱扎起,看架势想要御剑而逃,却是仓皇之中连飞剑都招不出来了。只好拔脚向观外逃去,嘴里还嘟囔着——“莫送、莫送,无需这般客气?”
静眺又好气又好笑,正想追上去跟老家贼理论一番,却被孙仙梁一把拉住。
“随他去吧,你冯师伯也没多少日子了!”孙仙梁低声道。
静眺看看冯老道臃肿蹒跚的背影,再看看自家师父,他虽然依旧强撑着身躯挺立,可老迈衰朽之态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了。
想到这两个长辈把人生最后的光华都耗尽在了方才的那一战中,忍不住心中黯然。
一天后。
安内医院门口的那个小书店内,一对夫妻相的中年男女脸上写满了别扭,正跟二小一块儿局促的站在书店的一角。
二十四节气的白露推门而进,眼神一扫便在书店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你等的那位大叔他有事儿来不啦,把东西给我也是一样。”
站在二小的面前,白露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笑容里仿佛有一双勾人的手,隔着六七个书架迷倒了正在偷看的书店老板。
二小还在犹豫,二小他妈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把那个裹着好几层床单布的青铜鼎送到了白露面前,脸上带着故作随意的笑。——
“听街口的古玩店的老板说,这东西看着挺假,但是好几千年前的东西谁说的好呢,没准儿也有可能是真的……”
白露随意打开看了一眼,笑了笑便递过一个信封去——
“挺有意思一东西,虽然不是真货却也值点儿钱。你家男人眼力不错,不过捡漏儿毕竟不是捡破烂,跨行业经营这种事以后还是少干吧。”
信封的厚度让二小的父母大喜过望,随即却患得患失起来,担心自己是不是把真宝贝给贱卖了。
不过犹豫了半天,却始终不敢开口说“不卖”两个字。
白露弯腰蹲在二小的面前,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钥匙挂链,那挂坠赫然便是当天他在《燕地青铜器图谱》上曾看到那个鸟兽形觥。
这个小挂坠的觥盖与觥身被焊在了一处,觥盖正中有一道窄窄的缝隙直透觥底。
“那位大叔托我送给你的,你若喜欢就带在身边,若是不喜欢就找个土坑丢掉!”
白露把那个小挂坠塞在二小手中,眼角哀伤一闪而逝。
“只是别再为你父母吵架的事情难过了,你还不到操心这种事情的年纪。再说甜甜蜜蜜不见得就是终生爱侣,打打闹闹未必不是白头夫妻。”
说完了这话,白露再也不理会他们一家三口,迈步出了书店,转身消失不见。
阴间界中,一个背着长剑的道士正守在书店的门口,看见百露出来便点头问道——“办完了?”
“办完了!”白露收起了祸国殃民的笑容,低眉顺眼的答道。
“那便走吧。”道士微微一笑——
“奉观主之命,你的刑期从眼下算起,三百年后结束。”
“哎呀!”白露猛地蹙起了眉头,双手轻轻捧住了小腹,身姿楚楚,形容可怜,眼中泫然欲泣——
“人家好像怀孕了呢,政府,能不能缓刑啊?”
数天后
天色将晓,西安开往京师的k1364次列车与另一辆对开的列车擦肩而过,空气急压缩所出的轰鸣声弥漫在车厢内。
7号硬座车厢某个靠窗的位置上,一个趴在桌上睡觉的女孩儿刚刚被吵醒,看容貌正是那个终南山下翠华宫里的小道姑。
她揉了揉迷离的眼睛,似乎惊讶于天色已经到了这个时辰。
等她看清对面的那个年青道人仍然保持着自己入睡前那种笔直的坐姿,粉脸儿上泛起了苦笑。
“小师叔,您一直都没睡呀?”小道姑一边打着哈欠跟对面的道士说话,一边掏出一个手机来当成镜子用,看着自己脸上道道压痕苦恼不已。
“没,白云观中极三百大戒的第一百九十一条有云,不得男女同卧。”
小道士忧心忡忡的看着对面的女孩,觉得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这位师侄实在不像是个得道的全真。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耐不住,于是小声的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