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憨是后晌来的场子里,有人去家里把他接过来的,傍晚的时候,老憨处理完事,就出门回家吃饭去了,是他自己出的门。”。
“大爷,有没有人送老憨叔回家?他可是腿脚不好啊!”我十分着急,忙接茬问。
“好像就是他自己拄着拐杖下山的,没有别人送他。”老头这样回答我说。
这帮家伙,用老憨叔的时候就派人去接,用完了就不管了,太缺德了。
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老憨叔不可能去旁人家,他是奔回家的路走的。
我父亲带着我和春妮,沿着下山的路,用手电筒照射着,边走边一路寻找,我使劲地喊着:
“老憨叔,老憨叔!你在那里?”。
我的嗓子都喊破了,可是没有任何回声,只有狂风吹在山石上,出尖锐的声音。
赵春妮已经喊不出声音来,她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流,山下又出现了许多手电筒的光亮。
这是李素花又去找了本家子和邻居,他们也正在本着山上而来。
寒冷的暴风雪之夜里,我最亲近的人消失不见了,我的心里已经再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我小妹丢失的苦楚还未完全过去,现在,我最敬爱的老憨叔又失踪了,而且是失踪在这样一个极端的天气里。
此刻,我的心中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真的不敢往深再想了,这么冷的天气,老憨叔恐怕凶多吉少啊。
这是黑山嘴村的一个不眠之夜,善良的村民们,顶着严寒冒着风雪,在通往石材场的山路两侧寻找着,呼喊着。
半夜两点左右,有人在下山的一处深沟处,现了重要线索,一段矗立在雪里的木棍,被人拔了出来,这是赵老憨的拐杖。
现在,可以断定赵老憨就在附近,他平时是拐杖不离手的。
可是,人们在附近找了老半天,还是未见老憨叔的踪影,难道老憨叔是被野兽叼走了?
这些年,随着山上植被的减少,黑山嘴区域只有狐狸、獾子、狍子和兔子这些小型野生动物,豹子和狼这样的食肉动物早就不见踪迹了。
这是一个狂风卷雪的夜晚,不同于普通的下雪夜,这两天的大量降雪,已经被大风吹的移动了位置,有的地方露出了土地,有的低洼地带的积雪有一米多深。
“我们下到沟里去找一找吧,也许老憨叔掉到沟里去了。”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的话似乎提醒了人们,有人顺着倾斜的山坡,往下一点一点,艰难地奔向沟底。
突然,下去的人滑到,滚了五六米远,人就被陷入了一米多深的积雪中,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
这条沟里,已经被风吹过来的雪填满,深不可测,十分恐怖。
又有人试探着下到沟底,几个人边用手刨雪,边在沟底探索和寻找着。
大约半小时后,有人尖叫了一声“找到了,老憨在沟底。”。
随后,沟底的几个人开始七手八脚地刨挖,有人把一根长绳探到沟底,等待着。
我不顾父亲的劝阻,连滚带爬地下到了沟底,终于见到了老憨叔,我喊了声:
“老憨叔,我是天成,我们马上就回家了,你要坚持一会儿。”。
可是,老憨叔一声不吭,当我用手去摸他手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冰凉。
我用手电筒照射在老憨叔的脸上,他双眼圆睁,就好像睁着眼睛睡着了似的。
我宁愿相信,老憨叔是因为寒冷睡着了,回家暖一暖就会好起来。
山岗上传来了憨婶的哭声“老憨呀,老憨,你个拧种,这么大的雪,不让你去场子,你非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我抬头望过去,赵春妮正搀着她的母亲,呆呆地立在山岗上,我的心里泛起一丝凄凉。
人们把老憨拉上山岗,抬着他往村庄的方向跑去,我父亲已经对他采取了清理口鼻和保暖操作。
我知道,这么久了,老憨叔一定是被冻僵了,可是,我坚信他能够挺过来。
回到老憨叔家里,人们把他放在了炕上,我父亲开始对他进行抢救,其他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这时,我成了父亲的助手,我按着他的指令,和父亲轮换给老憨叔做心肺复苏。
当父亲把输液针头扎入老憨叔的血管时,我现瓶子里的液体只是滴下了几滴,就再也不滴了。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可是,我使劲地参与抢救老憨叔,希望有奇迹出现。
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去,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和父亲已经精疲力尽。
父亲无力地摇了摇头,说:“天成,停手吧,老憨已经走了!”。
我亲爱的老憨叔被冻僵的时间太久了,他因为失温失去了宝贵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