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鸡鸣天亮,江小道翻身醒来,冷不防现枕边多了一张字条。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豆大的小字:
“小老弟,那瓢在你这放几天,需要用时,我自会来取!”
准是大豁牙子没跑了!
“竟然偷到我家来了?”
江小道立马从炕上跳起来。
他也真是穷怕了,生这么大的事,第一反应,竟然是伸手去摸兜里的两个铜子儿。
万幸,硬硬的,还在!
屋子里门窗完好,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
江小道蹲上炕梢,掀开那两块砖头,朝里一看。
人头也还在!
唯一不同的是,那洋毛子的嘴里,竟然又多了一个大子儿!
显然,这是大豁牙子后放进去的。
“神了!真神了!溜门撬锁就算了,他怎么知道我把人头藏在了这里?”
江小道扳开死人嘴,拿起铜板,搁手心里掂了掂。
光绪元宝,户部当制二十文!
加上昨晚那俩小铜子儿,一共四十文,不多,但也够他一天的嚼口了。
“什么人性!说好的五五分账,就给我这俩钱儿,外加一个人头?”
骂归骂,江小道其实打心眼里羡慕大豁牙子。
这一身能耐,要是给了他,哪还用得着忍饥挨饿?
正想着,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江小道立马揣上钱,翻身下炕,直奔南城早市口,也不管什么豆浆豆脑,包子油条,撒开欢来可劲儿地吃!
偏财不经辛苦,花起来不心疼,来得快,去的更快!
狂吃一通,兜里的钱眼瞅着就要见底。
江小道还不尽兴,又喊了一声:“老板!再来碗豆脑,多放卤子!”
“小伙儿,口淡点,别齁着!”
江小道拍拍肚子:“嘴里没味儿,活着没劲,齁不着!”
吃着吃着,街上的行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早市口、茶馆和酒楼,向来是消息最活泛的地方,不管城里生了什么事,保准都是从这些地方传开的。
不过,总有些爱胡编乱造的人,八字没一撇的消息,也能说的有鼻子有眼,很多事也就越传越邪乎,最后成了俗世奇闻。
人多嘴杂,是真是假,全靠自行分辨。
不用说,今天早上,老少爷们儿三五成群,一碰面,张嘴聊的准是昨天夜里王宅失窃的事。
“听说了吧?昨儿晚上,王有财他家招贼了。”
“刚才还听狗剩念叨呢,说是来了七八个飞贼。”
“这么多?”
“听他胡咧咧!告诉你们,就来了一个,是个大贼!”
“那必须的,要不然,能把长风镖局的人给撂倒么。”
“这回啊,长风镖局真是有多大脸,现多大眼了。”
“嗐!我早就说了,他家早晚招贼。王有财,枉有财嘛!”
江小道憋着笑在一旁偷听,心里竟然有些窃喜,仿佛自己也成了江湖上的一号人物。
不过,他其实更想听到有关洋毛子的消息,可惜大家的话题始终离不开王有财。
“话说回来,那王老财主,到底丢了啥呀?”
“我听说丢了五百两银票。”
“准吗?我怎么听说是一千两?”
这时,人群中有个矮子,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
“哥几个小点声,我跟你们说,那王有财啊,其实啥都没丢!”
“胡扯!啥都没丢,贼去他家干啥,听窗啊?那老头儿都六十多岁了!”
“别急啊!我听说,只是听说啊,老王家没丢东西,但是——死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