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诧异地看他。&ldo;莫走神，削。&rdo;他说。阡陌只得继续。这个模型其实不难做，她事先已经在木片上画好了线，只需要按着线来削就好。可惜她技术太差，必须很小心，不然削坏了就要重来。楚王首先看不下去了。他耐着性子，盯着阡陌笨拙的动作，皱起眉头。&ldo;刀放平些。&rdo;&ldo;指头贴着刃，放在木片上要伤……&rdo;&ldo;再快些！&rdo;过了一会，他终于忍无可忍。阡陌正埋头苦干，突然，剑和木片都被拿了过去。&ldo;如何削？&rdo;楚王将木片拿在手里打量，&ldo;照着阴线么？&rdo;阡陌哭笑不得，&ldo;嗯&rdo;一声。楚王不出声，拿着剑，十分利落地削了起来，没多久，地上落了一堆木屑，而那机身已经慢慢成型。阡陌在一旁看着，睁大了眼睛。&ldo;然后如何？&rdo;等到完成，楚王又问。&ldo;嗯……在此处开个口，细一些，还有此处……&rdo;阡陌结巴道，指指几道刻线。楚王看了看，将剑刃叩下，未几，几道卡口即刻完成。&ldo;而后？&rdo;阡陌忙将地上做好的机翼拿起来，安到上面，未几，一架滑翔机已经成型。&ldo;怎与那小卒的不一样？&rdo;楚王看了看，有些疑惑。阡陌却笑笑，自信地说，&ldo;大王此物，可是好多了。&rdo;说着，在船上四处张望，找到一片开阔的地方，站远些，掷出去。晚风徐徐，滑翔机在空中划过一道线，飞了起来，悠悠转弯，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好一会，才降落而下。阡陌原本得意洋洋，可看着它朝着船弦边而去，心中道一声糟糕，连忙跑过去，在飞出船的那一瞬，堪堪接住。就在这时，衣服突然被拽住，阡陌被人扯着，几乎带倒在地。&ldo;你又寻死么？&rdo;楚王面色铁青，怒气冲冲道。阡陌窘然，拉好衣服，&ldo;不会落下去的……&rdo;说着，看到楚王又瞪起眼，忙笑笑，将手中的滑翔机晃了晃，讨好地说，&ldo;我是为了救大王之物，它要是落下去，今日的功夫便白费了。&rdo;楚王看着，脸上的神色缓和些，却&ldo;哼&rdo;一声，&ldo;有一半是寡人做的，要费也是费寡人。&rdo;阡陌不与他争辩，却重新在船庐边上坐下，拿起剑。&ldo;你还要做？&rdo;楚王讶然。&ldo;嗯。&rdo;阡陌兴致勃勃，&ldo;还不够好，修一修，能飞得更高更远。&rdo;说罢，她忽而想起那个一鸣惊人的典故，对楚王意味深长地笑笑，&ldo;此物寓意甚好，可谓一飞冲天呢。&rdo;楚王露出诧异之色，看着她，没说话，眸光渐深。夕阳染红了江面，晚归的水鸟在头顶飞过，鸣叫声嚷嚷一片。不远处，舟尹在大声吆喝，令靠岸歇息。&ldo;工妾陌，你真的很想回家么？&rdo;好一会，楚王忽而道。阡陌愣了愣，抬头。楚王看着她，神色不恼也不笑，似乎是很认真地在问话。她点了点头：&ldo;是。&rdo;霞光映在楚王的脸上，彤红熠熠，双眸光采似热烈，又似闪烁不定。&ldo;为何？&rdo;他低低道，&ldo;这里不好么……&rdo;停了停，他补充道，&ldo;寡人是说，寡人可除去你的隶籍，你从前怎么过，也能在楚国怎么过。工妾陌，若是如此，你还要回去么？&rdo;阡陌诧异十分。她望着他，那双眸映着灿灿的晖光，灼灼的，似乎含着某种热切。心被什么触了一下，阡陌的耳根忽而发热。楚王看着她低下头，心中隐隐期待，只觉那念想似乎就要成真……&ldo;大王，我要回去。&rdo;过了一会，只听她轻声道。楚王愣了愣。&ldo;大王好意，我心领。&rdo;阡陌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真诚而恳切，&ldo;可我并非楚人，此处亦非我家。&rdo;心中的热切，像大火遇到倾盆之水，倏而浇灭冷却。楚王看着她，表情凝固在脸上。天上的霞光依旧灿烂，将他的脸映出刀削斧劈般的线条，那双眼睛中的光芒却已经黯下。&ldo;是么。&rdo;楚王道。他点头，深吸了口气，将眼睛朝别处望了望，声音无波，&ldo;好。&rdo;说罢，没再看她，转身走去。&ldo;咚&rdo;一声，短剑的剑鞘将他绊了一下，被他踢得飞出老远，把旁人都吓了一跳。阡陌怔怔立在后面，见众人都看过来，尴尬地抿抿唇。少顷，她重新坐下，继续修着那架滑翔机，动作却慢了许多。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落在剑刃上，靠近剑把的地方，三个鸟虫体的小字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