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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也不能让和苏成为下一任的郑王,因为他身体的缺陷。这就意味着在和苏百年之后,王朝没有嫡子继位,大郑的宗法还有轩辕千年子承父位传统就要被打破了。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那个时候,王朝因为没有嫡出王子,所有轩辕氏的王子都有可能承袭王位。他们必定结党营私,把朝局搅闹的混乱不堪。王朝的盛27、奚朝世就有可能转瞬即逝。”“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他比你还要早的死去,这样的话,既然神明都无法护佑太子的性命,那么也可以认为,神收回了那个诺言。”这些都是弥江最隐秘的心事,甚至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敢审视自己的内心,如今却被奚朝明白说了出来。和一般人一样,他也会恼羞成怒,不过奚朝清冷的声音比他的话语更快。奚朝说,“更可悲的是,郑王,你从心底里不舍得和苏,你不想让他去死。因为,他是夕阳公主的儿子,是你最爱的人生命的延续,……”东宫镂空的窗透射出银色的月光,可是,翊宣感觉,就在和苏慢慢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月光的光泽都不及和苏的眼睛。那是一种真正纯净的银色,似乎并不属于人间。和苏想要翻身,可是拥住他的翊宣手臂硬如铁石,想是要把他肉进自己的身体中一般。和苏呻吟了一声,“……,翊宣,……”翊宣连忙松了手,问他,“怎么,哪里难受,想要什么吗?”和苏想笑一下,可是牵动嘴角有些疼,伸出手微微碰了一下,翊宣用手指轻轻格开了和苏的手。翊宣拿出新配置的伤药为他涂抹。和苏感觉到身后的翊宣都是颤抖着,他抓住了翊宣的手指,握在手掌中,并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能说是谁的错呢?最后还是和苏轻声说,“我有些饿了。”“有燕窝,就在外面的几案上放着,我去拿。”翊宣轻轻把和苏挪出了自己的怀抱,起身下地,走到外面的花厅。和苏也想起身,可是他转眼就看见了书案上并排着放着他的匕首还有子空剑,下意识地还是伸手到了靠枕下面摸了一下,空的。那是他一贯藏在身边的匕首,谁都不知道,连秀远都不知道。翊宣也不知道,因为谁也不会翻动那个厚硕的靠枕。即使在床上。翊宣端着烫金磁碗立在那里,看着和苏的眼光直视他。和苏问,“你害怕吗,当看见我枕下是一把开刃的匕首?”翊宣走到床榻边缘,坐在那里,他拥起了和苏,就是没有回答。“害怕吗?”和苏又问了一遍。他捧起了翊宣的脸颊,直直看着他。翊宣的头发散开披在他的耳后,年轻的轮廓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显出刚毅还有,消瘦。“翊宣,回答我。”“害怕。我怕你刺向自己的咽喉,我怕你用这样的方式拒绝我。”翊宣放在手中的东西,死死揽住和苏,“和苏,我一直不敢闭上眼睛,我就怕,等我醒来的时候,看见是你死在我的怀中了,……”和苏用身体感觉到翊宣的颤抖,他的手轻轻环住了翊宣,最终也只能说一句,“傻瓜,……”弥江双手撑住了额头,而奚朝只是在他面前战着,沉静地看着他。最后,弥江长长舒出一口气,缓慢而轻微地说,“翊宣居然要带和苏走,他们什么都不要了。”站久了,奚朝感觉自己腿有些疲乏,他坐在了弥江的对面,听完弥江的话,他说,“这样做的确不对,但是谁又忍心责怪他呢,毕竟已经到了这一步。”“郑王,你后悔了吗?”“什么?”弥江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瞬间轻亮,他看着奚朝。“你说什么?”“哦,没什么。”弥江已经不再慌乱迷茫,他站了起来,他对奚朝说,“拿走你的子空剑,回神宫吧。和苏毕竟是大郑的王子,到死都是。”说完就要走出大殿,不过奚朝叫住了他,“郑王,子空剑我已经交到它新主人的手中,无法收回。”“你说什么?”“和苏会是下一代的奚朝祭司。”“奚朝,你这个疯子。你已经杀了神宫上将,而今却让当初策反他的人承袭奚朝祭司的位置。和苏他要是活着成为奚朝的话,大郑就要被诅咒了。我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杀了他吗?往事历历在目。尘封的不只是时间,还有渗透着心血的悲哀。和苏承袭了他的血脉,最纯正的血统,那就是他生命的延续,也是他曾经耗费了多少心血和多少无辜人的性命才保留下来的儿子,如今,……弥江说道这里,心口一阵紧缩。浓红色的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身子也像被抽干了一般,面前大殿正门,跪倒在青色的石砖上。舍不得,终究还是舍不得。“可是谁能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2828、远去的飞鸟远去的飞鸟和苏感觉这些天也许是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如今东宫就如同一个静止的空间,只有他和翊宣在其中。伤好的快慢都不是问题,这里有草药,有精致的食物,还有外面随时侍侯的宫人太监。要是看不见东宫墙外林立的犹如木雕一般的禁卫军还有他们手中灰亮的刀剑,和苏会认为现在的东宫仍然是之前的东宫。正月初一过后很快就会到早春,虽然吹过来的风还是很刺骨,不过落在东宫黑色石砖上的浮雪正在融化,大地已经有暖意了。和苏围着貂皮锦裘蜷在趟椅上,旁边摆着一个杨木小几案,盛放着几小碟,翊宣手中是一个银汤匙,一点一点给和苏喂药。和苏也不使性子,乖乖地吃,可就是那药实在太苦,和苏小口抿着,还是苦的皱起了眉头。小半碗汤药吃下去,和苏扭过了头,说什么都不再吃了,有些恹恹地闭上了眼睛,裹紧裘皮。和苏的身体复原的还好,身下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不过还是有些痒痒的疼。翊宣每次上药的时候都要很小心,他不想让和苏的伤势更加严重。可是和苏却总是在诱惑着他,自觉或者不自觉的。翊宣放下药盏,拿起一瓣蜜糖梨子凑到了和苏嘴边,喂他吃了,这才抱起和苏,把他挪到了床榻上。在他怀中的和苏格外温顺,在他要起身的时候,和苏问了一句,“几天了?”“什么?”翊宣没有听清楚。“今天是禁卫军围住这里第几天了?”“三天。”和苏的手指绕住翊宣的头发,轻声说,“感觉外面似乎有些异动。”“那是禁卫军换岗。”“不。”和苏微闭上了眼睛,“是有人要进来,也许是来传旨的。”翊宣放开和苏,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手中拿起卸下来放在书案上的配剑,走到内殿大门边,打开了那扇雕花檀木门,早晨的日光射了进来。他看见一个人分开了禁卫军的包围走了进来,正黑暗金色龙纹锦袍衬托着他如死人一般灰白色的脸,极其清瘦。那人手中握住一纸诏书,看向东宫正殿的眼神正好对上翊宣的。平心而论,虽然和他交往并不多,不过翊宣认为他是个很优雅沉静的人,一静一动都在不经意之间带着一种气度,但是并不是郑王那种雍容,而是经历世事后的宽容。他个子不高;没有血色的脸显示出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人到中年后微微向下的眼角却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头发仔细梳理起来,显出宽正的额头。翊宣仿佛这才注意到,他的眉心上是一个刀刻出来的古老咒符,也是暗金色的。奚朝并没有着急走进去,他站在东宫大殿前面的院落中看着四周,如水一般沉静。他眯起了眼看着蓝天,似乎怕被朝阳灼伤眼睛一般。东宫黑瓦朱墙被笼罩在湛蓝色的天幕之下,宫殿廊檐上站立着几只鸽子,正在振动着翅膀,随时准备飞起。他也看见了面前的翊宣,于是他微微低了一下头算是行礼,口中淡淡地说道,“萧王殿下。臣带来了郑王的旨意,请太子接旨。”翊宣看着奚朝带来的旨意,他没有动,只是手按住了随身的佩剑,不过他握住剑的手却忽然被身后人拉住,冰凉的触觉安抚他的冲动。和苏慢慢从翊宣身后走了出来,奚朝把手中的诏书递给他,和苏打开黑色丝绸的卷帛,里面是空的,没有一个字。奚朝对他说,“你的父亲想见你。”和苏沉吟着,最后微点头跨前一步。“我也去。”翊宣在和苏身后拉住他的手说。“可以吗?”和苏问奚朝。“郑王想单独见你,和苏。”奚朝转身下了汉白玉的台阶,“这对你很重要。不过,如果萧王殿下愿意去,只能等在大殿外面。”郑王召见的地方不是微音殿,也不是净土寺。今天一早,他和奚朝同时回到了禁宫。在御苑外面有一个种满了红色蔷薇花的院落,而院子中的阁楼就毗邻太液池,其中有一水榭,结构于和苏雍京城外的别苑相仿,原木铺开的回廊直到水面上,盛夏的时候想必从这里就可以轻易接触到那满池火红色的莲花。很少有人来过这里,因为过于靠近微音殿,所以一切窥探都被认为是带着反叛意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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