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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竟然在母亲生命垂危的时候,让另一个女人怀上他的骨肉。那个时候,他五岁。独自躺在禁宫中,可以看见清明月光的感觉真好。不过,感觉很冷清,很孤独。他开始想念美酒的芬芳和肉体的温暖。世间唯有长夜最难熬。秀远走近和苏的时候,看见他睁着眼睛,正在看着他,他连忙低下了头。殿下,早些睡。秀远,我感觉很冷。那,臣给殿下加一床被子。给我找个人吧。秀远听了这话没有停,依旧抱出了被子,小心的给和苏盖上了。殿下,太医说,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身体损伤太过严重,……所以请您无论如何要停止这样的生活。秀远,我可以信任你吗?一句话说了五年,当时撕心裂肺的伤痛已经消逝了,时间把它沉淀了,留下的是斑驳的痕迹。秀远没有回答,他整夜都守在了和苏的床前。和苏睡得并不好,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个青色的痕迹留在了眼睛周围,让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憔悴。不过,总算恢复了原本的面孔,没有让人看起来无法忍受的浮肿。三天前,太医院医正林徽冒死进言,说如果太子再放纵下去,那么他无法活过来年的冬天。于是和苏第一次对自己的生命进行了一次思考,然后他下了决心,他想多活几年。毕竟二十五岁的人生太过短暂。吃完了早膳,秀远捧过了林徽开的药,已经熬了连个时辰了。和苏看见浓黑色药汤,很恶心,他皱了眉,脸扭过一边。殿下,加了一味甘草,味道不是很苦。秀远小心的转到了和苏的对面。殿下,药温着吃,不然无法下咽的。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些东西。和苏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汤药。却不知道,第一次喝着药,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不喝它,我会死,是吗?说着,接过来药,一仰而尽。秀远接过他丢过来的空碗,慢慢地说,不会,殿下不会的。只不过,殿下的身体恢复的比较慢一些。和苏突然问了一句,秀远,你说,二十五岁和五十岁,那个比较悲哀?饶是秀远竭尽心力来安抚和苏,可是也被这样的话问住了。这根本就是一句疯话。但是他却不能这样说。殿下,臣愚昧。不知。其实都差不多,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快乐,同样的悲哀。只不过,在二十五岁的时候,还不知道而已。和苏的袍子是披在身上的,喝完了药,他褪下了衣服,重新钻入了被子中。他闭上了眼睛。秀远,一会你送起风回去吧。殿下,臣不能离开殿下的。不用。这里是禁宫,我很安全。还有,……,你在我身边,我睡不着。和苏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所以他看不见秀远紧握的手和神伤的眼神。其实看见又如何呢?就在和苏以为他不会听从命令的时候,极轻的一个回答是,然后就是脚步声,他走了。秀远的武功一向很好,这次居然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是他退步了,还是,……他的心情不好?和苏没有想这些,约了周公抵死缠绵去了。33、三翊烜一向是得天独厚的。他的母亲出身名门,深得郑王的宠爱,而他本人一向是父亲最值得骄傲的儿子。可是他经常感觉到遗憾,如果和苏的储君名分不是过早的定了下来,凭借他的才具,他也想问鼎那个令人垂涎的位子。这曾经是一个妄想。二十年前,郑王在太庙向列祖列宗起誓,并且昭示天下万民,立和苏为太子,永不更改。他们不知道,那个仅剩支离病骨的离王后如何做到的,她竟然让郑王发了这样的誓愿,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所以二十年来,和苏的位置不容动摇,直到最近,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让人们无法容忍的地步,这些人才产生了怀疑。郑朝二百年的基业是否可以托付这样的人?而这些,对翊烜来说,是一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翊烜坐在花厅中,悠闲的喝着茶。早上的时候,梁大司马府上送来一份礼单,一份很微薄的礼物,十匹彩缎,五个强壮的奴仆。前些天,翊烜的一位如夫人翎意和梁夫人一起看戏的时候,发现人家的衣料很漂亮,随口说了句,让梁夫人送一匹布裁件衣服,然后她用自己做的珍珠簪子换。这些天,翎意选好了珠子用金线穿好,昨天送了过去,梁夫人非常喜欢,今天一早,梁家的礼物也到了。翊烜不可能会错意的,梁家在示好,只不过不明显。门外有人来,他看了一眼就叫进来了,是他的随侍小石。什么事?问了一句。王爷,刚才得到的消息,秀远已经把梁家的公子送回了梁府。而且,……小石在想什么,好像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蹊跷。怎么?翊烜放下了茶碗。他们都骑马,梁起风仿佛并没有不适。可是昨天禁苑那里得到的信,秀远把起风公子的手脚弄脱臼了,然后用丝绳绑住的。哦,知道了。翊烜再次拿起了茶碗,慢条斯理的喝着水。继续看着,这些没什么。小石笑着退了出去,在门关上的时候,翊烜这才露出了一种思索的神情。昨晚的禁苑,发生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想起昨天看见和苏的时候,荡漾在他唇边的那抹笑容,带了一种自嘲的解脱,有些伤感,也有些无奈。那笑容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了他的心上。和苏,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这些年来,和苏和他们这些兄弟都不亲近,尤其和翊烜更加的冷漠,翊烜隐约知道原因,也许和苏把生母离王后的死亡看成是自己母后的罪过。无稽之谈。可是他理解这种看法。毕竟谁也无法忍受父亲在母亲重病的时候去和她人欢好,并且还有了孩子。离王后是个很绮丽的人,所有关于她的事情全是她那惊世骇俗的美貌,可是她却连一张画像也没有留下来。唯一继承她样貌的和苏却是整日一付废物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要鄙视,这和他的五官是否清丽没有关系。不过昨晚的和苏,似乎很是不同,……仅仅一个浅淡的笑容,却在翊烜的心中激起了涟漪,这让他感觉不可思议,同时也警惕万分。因为他的对手是和苏,他们是兄弟,也都是嫡子。想要储位,那他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他不甘心屈居和苏之下,可是和苏,……即使他那样的不堪,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和苏居于人后的样子。和苏那样人,除了死,也没有更好的归宿了。44、四梁府门前有一块很奇异的石头,通体透明的白色,端正的隶书大字“下马石”。那是五十年前先王荣嘉赏赐给梁氏一族先祖的,标志着煊赫与荣耀。秀远在石前勒住了马,已经有小童远远的迎了出来。起风,你多保重,我回去了。秀远没有下马就准备向回走,起风拉着他的缰绳,让他停在那里。秀远,不进去喝杯茶?不了。下午太子要进神庙斋戒祈福,估计要住一年多的时间。我赶紧回去,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秀远不想进梁家,他也不想再和起风有什么亲密的联系。起风听了这样的消息感觉很惊奇,是什么让那个整日寻欢作乐的太子肯过一年清心寡欲的日子。可是他更关心的是,既然太子要住进那个可以说与世隔绝的地方,是否意味着一种放弃?现在的他,现在的梁家是否已经得到了一种安全的保证?于是问了一句,他,……秀远知道他要问什么,笑了笑。起风,这次你相信我了吧。神庙不同别处,进入神庙就意味着与世隔绝了。整整一年,一年过后,世间也许已经过了几度春秋了,谁还记得一些陈年往事呢?秀远其实是一个笑起来很斯文的人,虽然他的武功出神入化,可是在绣袍的遮掩下,他和一般的书生没有区别,甚至还有一点弱不禁风。秀远的族姓为昊,昊族是北方最古老高贵的家族,武将世家,同时也是郑王的嫡系,任何人都无法动摇昊族对王族的忠诚。秀远从小就被选在太子和苏身边,想来,也快二十年了。秀远和起风的交情严格的说来,并不算好的,但是他们两家却是世交,昊族和梁家在几十年前,先王鹤玉西征的时候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直传延至今。起风点了点头,滚鞍下马,却在秀远要走的时候说了一句,秀远,良禽择木而栖。秀远没有听见,双腿夹紧了马蹬,绝尘而去。和苏在收拾东西。秀远回来的时候看见太子寝宫中满地摊开的书和衣物,和苏在找什么,左翻右翻,原本凌乱的屋子更加的凌乱了。秀远知道他要找什么,不顾门外宫监告诉他的,太子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的命令,径自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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