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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晏月的府邸,距她的齐王府并不很远,有马车在,不过两刻钟的工夫。

但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姜长宁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叫郎中。”她道。

侍女原想扶她,没能插上手,望一眼她怀里血腥气扑鼻的人,稍显嫌恶地皱了皱眉,又赶紧恢复了恭顺的神情。

“是,奴婢这就遣人出去请。如今天色还未暗,想来是容易的。”

姜长宁的眉头却沉了下来。

“府中没有吗?”

“这……有倒是有,但您忘了,那是从前在御医院当过差的,专给王府的贵人们瞧病。他一个影卫……”

侍女欲言又止,换上一副讨好的笑意。

“殿下不必太过忧心,寻常郎中,哪里没有,此刻差人去街上找,定是请得到的。”

“何必舍近求远。”

姜长宁淡淡抛下一句,已经抱着人,大步走过连廊。

“都是人,都一样医,能有什么分别。”

然而穿过前院,脚步却顿了一顿。

“他……”她迟疑着看了看怀中的人,“他住哪儿?”

侍女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追上她的步子,赔着笑脸。

“影卫都住在北门边上,那三排平房便是了。不过,他被派到薛将军府上,也有一年有余,原先的住处恐怕早就拨给别人了。奴婢这就让人腾一间屋子出来,收拾了安置,也快得很。”

竟然有一年了。

在戒备森严的羽林将军府上,他忍辱负重,小心周旋了一年,才寻到出手盗取皇宫布防图的机会。然而终究还是事败,被拷打成这副模样。

如果她今日不去,他一定会死在那间地牢里。

姜长宁低头打量怀里的少年。

少年合着双眼,满脸的血迹都干了,唯有唇上煞白,一丝血色都见不到。他一动不动地伏在她肩头上。

要不是身上伤重,随着她的步伐颠簸,偶尔还轻轻地抽一口气,她会疑心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北门边。

那是整个王府最嘈杂,最忙乱的地方,每日里仆役采买、运水送菜,都要从那里进出。别说是主子,就连有些身份的婢女下人,也不乐意踏足。

而影卫,尽管干的是卖命的差事,却显然身份低贱,不被允许在府内随意走动,才被安排在那里。

那不是个养伤的地方。

“罢了。”她思索了片刻,眉头轻轻一挑,“让郎中来南苑见我。”

……

南苑,她的寝阁。

当她将人轻轻放到床上的时候,一旁的侍女眉头拧得都快打成了死结,偏不敢忤逆她,也不敢劝,独剩自己愁苦。

好在郎中来得倒快。

在御医院当了半辈子差的老郎中,临了领了个清闲差事,来王府当值,一辈子不曾给下人瞧过病,何况是寻常人都避着走的影卫。

进门时,连提药箱的模样,都不自在。

姜长宁自不管她,只催促道:“快过来救人。”

方才在薛府时,这人虽被打得厉害,精神头倒还行,还有力气与她说话,一时惶恐起来,还能险些从她怀里挣扎得跌出去。

但不过这一会儿的工夫,眼见着就不好了,昏昏沉沉的。

一路上,不论她说什么问什么,也不答她,一眼都不瞧她。

她只怕先前那一阵清醒,是回光返照,那就坏了。

老郎中到得跟前一看,眉头也是紧皱。

“如何弄成这般模样。老身行医至今,还从未治过这样重的伤,只能答应殿下尽力一试,可不敢担保。”

姜长宁听她这样说,反倒略松了一口气。

这些当差久了的人,说话向来留三分,听这意思,大抵是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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