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卫德礼这规则社会里出来的大学讲师，说不过潜规则社会里的高中生。最后恨恨道：&ldo;就是中间那个，看见我拍照，要抢我的照相机……&rdo;洪鑫垚阴着脸：&ldo;老子认得！&rdo;摆弄几下相机，忽道：&ldo;借我用几天，下次还你。&rdo;冲洋鬼子一摆头，&ldo;你进去陪他，我打个电话。&rdo;卫德礼诸事不顺，连番受挫，忽然觉得此种情势下自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灰溜溜地听从指挥，转身进诊室去了。洪大少靠墙琢磨片刻，拨通一个号码：&ldo;赵叔叔，我是小垚。您侄子我今儿差点让人把小命给留下了……&rdo;刚把电话挂上，那两人恰好从诊室出来。方思慎见他关切地看着自己，笑笑：&ldo;没事，抹点消炎药，三天不沾水就行了。&rdo;洪鑫垚扯扯身上被汗水浸湿的校服t恤，想到一个问题：&ldo;那你洗澡怎么办？&rdo;&ldo;毛巾擦擦，凑合几天吧。&rdo;卫德礼忙道：&ldo;我帮你。&rdo;&ldo;不用了，我自己可以。&rdo;&ldo;方，让我帮你吧。这件事是我的错，你告诉我了，可是我没有听你的。对不起。&rdo;卫德礼热切地望住方思慎，&ldo;请接受我的帮助，让我弥补自己的错误。&rdo;忽然又想起一个理由，&ldo;我知道你们的公寓没有浴室，你的伤口，在公共浴室一定很不方便，我的公寓有浴室，借给你用，请不要客气。&rdo;洪鑫垚想想大澡堂子乱糟糟的景象，道：&ldo;我看也是。要不是因为他，你怎么会挨这一下，用他一点热水算什么。&rdo;心里却知道方书呆那一下其实是替自己挨的，欲说几句感谢的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口。方思慎本打算回宿舍水房擦擦，经两人这一劝，想到可能被其他人撞见，解释起来也不太好说，稍加犹豫，妥协：&ldo;daniel，那就麻烦你了。&rdo;&ldo;不麻烦，不麻烦！&rdo;洪大少惦记着给人发照片，道：&ldo;那我先走了。&rdo;方思慎把他叫住：&ldo;我们送你从正门上车。&rdo;一路郑重叮嘱，&ldo;最近千万别往那边去，更不许想着回去报复，另外这件事也不要随便和别人提，毕竟跟人动了手，你是在校高中生，还没满18岁，万一被扣上打架斗殴的帽子，留下污点就不好了……&rdo;洪鑫垚扬手招呼出租车：&ldo;行了行了，知道了，本少爷有那么没脑子吗？&rdo;方思慎回宿舍取了衣服，跟卫德礼一块儿到留学生公寓。单人套间带独立浴室，设备比起博士生宿舍好了不止一点两点。在卫德礼的帮助下，小心脱掉上衣：&ldo;daniel，麻烦你帮我擦擦后背，然后我自己来就行了。&rdo;温热的毛巾在背上蹭两下，忽然没了动静。扭头看时，卫德礼盯着创口，满脸伤心欲绝：&ldo;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rdo;方思慎见他那副样子，不知如何安慰才好。侧头想想，道：&ldo;daniel，如果这是你的错，你有什么错？&rdo;&ldo;我让你受伤了，我没有听你的劝告。&rdo;&ldo;daniel，是那些人打伤了我，不是你。你没有听我的劝告，因为你认为我说的不对。难道不是吗？&rdo;&ldo;我知道，方，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do;这真是个深奥的问题。方思慎只好说：&ldo;基本上，像丢了自行车这类小事，没有人想到去报警。即使报警，也没有人，&rdo;忍不住一笑，&ldo;也没有人像你这样，去找警察吵架，去自己抓小偷。&rdo;&ldo;为什么？&rdo;&ldo;大概觉得没有用吧，再说也很危险。&rdo;&ldo;为什么没有用？我知道很多人被偷了自行车，比如说洪，他说他丢了三辆。如果所有的人都去报警，都去跟警察吵架，都去抓小偷，一定会有用的！&rdo;&ldo;也许。但是……&rdo;&ldo;如果大家都去抗议，不认真的警察会没有工作，政府会派人专门处理问题……&rdo;方思慎不欲跟他纠缠，接过毛巾在水龙头底下搓搓，重新拧干递过去，示意他继续帮忙。口里转移话题：&ldo;daniel，你记住，最近千万不要从那边走。这也是一时权宜之计，让我想想……&rdo;比起洪鑫垚，反倒是卫德礼的安全难以放心。调动所有知识经验储备，最后道：&ldo;实在不行，你找找你们领事馆，就说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如果以领事馆的名义去跟警视厅要求，估计他们能重视起来，然后再报警，可能就管用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