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柯年眼神晦暗了一把，不会有早知如此，他不是陶家，不会行这等做派，前世他得到修仙传承，可从来没想过开宗收徒。
所以，相似的境遇，不同的人，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他此番苦求不得，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惩罚他得了偌大的机缘却只顾自己而枉顾苍生？
这日，陶媞在小酒馆偶遇了冯柯年。
冯柯年主动上前，“思君，可以谈谈吗？”
陶媞观其面目清明，态度诚恳，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她随手布下一个隔音阵，旁人只能见到阵内两人相对而坐，却看不清二人的神态，也探听不了双方的对话。
冯柯年稳了稳心神，露出一个歉意的神情，“抱歉。”
陶媞挑眉，便听得冯柯年继续道：“我为从前的种种，向你道歉。”
陶媞自认受得起这声抱歉，世界剧情中，陶忆卿为姐报仇，杀了冯沐春，灭了冯家，冯柯年则因为在外游历，有幸逃过一劫。
据说冯家被灭的消息传到他耳里，他悲伤得都吐血了，不过，大概是心虚吧，也可能是真的打不过，冯柯年到底没找陶忆卿报仇。
后续陶家因为修仙传承遭遇灭族之祸，陶忆卿武道根基被废，被迫逃离，还遇到过冯柯年，但冯柯年也没落井下石，还在陶忆卿不知道的情况下，帮着掩护了一番。
再之后，就没有冯柯年的剧情了，但数百年后，修仙盛行，宗门鼎立，有一个以主修红尘道而闻名的明心宗，据传，明心宗招收弟子重不在资质，而在——写话本。
当时修仙界八成以上的话本都出自明心宗弟子之手，明心宗宗主更是其中翘楚，所写话本，一经传出，便受世人追捧。
据传这位明心宗宗主姓冯，是清风宗宗主陶忆卿亲口承认过的故人，但这故人是不是冯柯年，又或是哪一位与她有旧的冯家族人，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明心宗宗主极少出现在人前，但凡不得不出现，还总喜欢对自己的脸用幻颜术，而这幻颜术，据说是陶忆卿教的。
陶媞点了点头，“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她可不觉得冯柯年会无事不登三宝殿，清风宗广开收徒的消息传出，想来冯家也是心动的吧？
冯家确实很心动，因为这心动，还开始谴责起当初倡议与碧瑶宗结成同盟的冯柯年父子，父子俩这些日子可谓苦不堪言，冯柯年思来想去，决定找陶媞好好谈谈。
他想了想，问道：“如果冯家的族人想加入清风宗……”
“清风宗招收弟子不看出身，只要符合条件，有灵根，且问心合格，便给予录取，莫说你冯家，哪怕是碧瑶宗，也一样。”
冯柯年面色讪讪，这就是陶家的胸襟吗？跟对方相比，他前世的选择真的落于下乘了。
冯柯年恍惚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为什么要广开收徒呢？传承修仙文化，也不是非得开宗收徒，把传承握在手里，使之成为家族助力，不好吗？”
陶忆卿的选择为什么就如此不同？陶家就这么放任她吗？
陶媞看出他是真心不懂，缓了缓神色，道：“既身怀大气运，就必将承担起相当的责任，忆卿此举，不过是做她应该做的事罢了。”
其实她不介意修仙传承落在冯柯年手里，只要他愿意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可显然，他的选择里没有世人，他的博爱，也只分给了身边的红颜知己。
就是他的家族也要让步两分，冯柯年，也没有那么看重冯家，他爱的，主要还是自己。
冯柯年渐渐握紧了双拳，这便是上天将曾经对他的馈赠都收回的缘故？
刚回来时，他心高气傲得很，哪怕知道修仙传承被陶忆卿抢先得了，他也不担心，因为他觉得那注定了会是他的东西，加上他脑子里还装了一世的记忆和经历，就更有恃无恐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现前世记忆渐渐模糊，那些修仙法诀、秘境资源，甚至是红颜知己们娇俏的容颜，仿佛慢慢变得虚无。
梦回天明时，他偶尔也会忍不住自问，那一切，当真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吗？
陶媞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喊了他一声。
冯柯年思绪回笼，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他缓缓吐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陶家，百年不出的底气是什么？”
他心里隐隐有个模糊的念头，可他不敢继续深想。
陶媞深深看了他一眼，回答道：“秘境之灵跟忆卿签订了契约，向陶家人开放了秘境，陶家人可自主进入秘境种植、修炼、学习并整理修仙界知识。”
“签订契约？竟然要签订契约？”冯柯年低声喃喃，眼神闪过缕缕微怔，秘境之灵，前世是被他炼化了啊，也是炼化了秘境之灵后，他的筋骨被重塑，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而这辈子，双修法诀他没忘，可碧水仙子给他的回补却远不如前世，当然，这可以理解，毕竟前世碧水仙子一个中上水灵根愣是被他用各种天材地宝给喂成了极品炉鼎体质。
而今生，没有天材地宝的浇灌，碧水仙子也没有修仙，双修效果自然一般。
他之所以那么惦记修仙传承，一方面也是为了秘境之灵，他有种预感，倘若让他炼化了秘境之灵，他会重新收获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陶媞是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所想，否则便可以开口解释一句，那是气运集于一身的感觉。
此时，陶媞正在和司命沟通，“怎么样，司命姨姨，你看出什么不对劲了吗？”
司命琢磨了半天，认同了陶媞的判断，可要说此人灵魂有异，那又没有，所以，问题出在哪儿？
想了想，她如此这般地交代了陶媞一番。
陶媞按着司命说的，开口试探，这一试探，好家伙，冯柯年竟然带着前世记忆？哦，说是前世记忆或许并不准确，因为，那是陶忆卿看过的那本小说里的剧情。
司命否认了前世记忆的说法，断言道：“应该是无天联盟设的诡计，给他灌入了虚假记忆，让他误以为自己飞升成仙后又重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