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祈南回来的时候,学校的流言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不管是同性恋,还是被包养,都不算什么大新闻。最新大家讨论的焦点是英语系有个女生被老师搞大了肚子,挺着肚子逼宫要老师离婚,被原配闹到学校来,要整死这对狗男女。郁嘉木去机场把祈南接回家,他做了一桌子的菜,这几年他常常做饭,手艺进步了不少。祈南看郁嘉木欲言又止的,问:“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郁嘉木想了很久,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祈南,按照以前的话,他一定会瞒下来的,可是他愈发了解祈南的脾气之后,就知道,祈南看似柔软实则倔强,迟疑了片刻,郁嘉木还是开口了:“上星期我毕业答辩,汪涛抄了我电脑里的资料。”祈南放下筷子,抬起头:“……你没事吧?”“我没事,他因为论文抄袭被取消毕业证了,但是,他把这事怪到我头上,把我们的事情添油加醋宣扬出去了。”郁嘉木道歉说,“当年是我太冲动了。”可我就是被那次冲动打动的啊。祈南想,他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就是这么点事。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他怎么说的?包养小白脸之类的?”郁嘉木想想就又有点生气,什么叫做老男人,把祈南说得那么难听。祈南笑笑说:“不生气了,我都没生气呢。我早就做好准备了,你还会这样为我生气,我就很高兴了。我又不是和他们过日子,我管他们说什么。我们这事,在我这行也很平常啊。”郁嘉木想,就是在学术圈,一把年纪的老男人好像娶小姑娘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祈南又说:“那我也和你说说我去参加婚礼的事吧。我遇到了个以前的老朋友,岑川。”郁嘉木马上就不高兴了。“我估计我现在不告诉你,你要是知道了会生气,我还和他拍了合照来着,就存在手机里。他是我以前的邻居家的哥哥,傅舟告诉我他二十年前喜欢过我,但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前几年回国发展,这次正好遇见,我们还留了互相的联系电话。”祈南如实交代。郁嘉木一副生闷气的样子。祈南抬头看他:“我还以为你会生气,让我删掉通讯录里的手机号,也不许和他说话呢。”“你要是有那个心思就不会明白告诉我了,他要有那个心思也不会回国好几年才遇见你。”郁嘉木闷声说,“我知道,可我还是不高兴。”祈南看他这样,反倒心里甜,擦了下嘴,亲了他一下,哄他:“好了,不生气了。”郁嘉木憋不住了:“他长什么样?”祈南给他看照片,郁嘉木看看,觉得这个大叔虽然年纪大,但是还挺帅的,更加郁闷了。他们在一起都三年多了,已经不是当初热恋期的那种相处方式了。一般都是郁嘉木起的比较早,他每天出门去学校的时候祈南都还没有起床,他临走前会亲祈南一下,刚开始的时候祈南会坚持着清醒一下和他说“亲爱的”,睡眼朦胧的,特别可爱,有时候他就会把持不住,又回床上去了,后来祈南就只说“再见”,再后来,祈南眼睛都不睁了,就摆下手。郁嘉木还挺受伤的。祈南去杂物室拿东西,看到郁嘉木妈妈带来的大纸箱,走出门去对在客厅的郁嘉木说:“你妈妈带来的东西你还不整理吗?”“最近忙实验啊。那箱子里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些我小时候的书本、奖状、照片相册什么的。”郁嘉木回答,“不急吧,先放着,我有空再整理。这次实验弄完了我再抽空理。”祈南:“……”郁嘉木沉迷在实验数据中,就像他听不懂祈南那些关于绘画的术语一样,祈南也完全看不懂他写的都是什么东西,对他来说像是天书,但是他们一对上自己的专业就会茶饭不思的状态倒是挺像的。祈南好奇地问:“还有你的照片?”郁嘉木想想,他小时候把由他爸的照片都烧了,就剩了自己的和跟妈妈合照的,就算被祈南看看也没关系,说:“有,那本蓝色的相册就是了,你想看就看吧。”郁兰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飞速向后掠去的景色。她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她和郁嘉木不像其他母子那么亲密。照理来说,许多单亲家庭,母亲和儿子关系总是会很好,而他们之间却莫名地关系冷淡。不是没想到过,只是没去深想。没敢去深想。自从离婚以后,郁嘉木就变得寡言少语不见笑容,大概是十一岁的时候,有一次,郁嘉木发了火,是因为什么她已经忘了,她只记得当时恐惧——生气起来的郁嘉木和傅舟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