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何思辰照常对着电脑处理数据。
他看似在努力工作,但如果仔细观察他一番就会现,他正眼睛直盯在打开的表格上,双手只是在机械地敲打着键盘,
一阵敲门声唤回了何思辰的思绪。
他麻木地道:“进来。”
开门的是那个夺权的下属。
他恭恭敬敬地转告了人事部部长让他过去的意思,临走时还不忘刻意展露出无比同情的模样。
何思辰环顾一圈这间他待了半年的办公室,自嘲地笑了笑。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去人事部平静无波地谈了场话,何思辰再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主动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三天后,何思辰最后望了眼面前高耸的大楼,带着无限的眷恋和遗憾离开了。
副总监注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萧瑟身影,感觉喉头好似哽住了般,胸口也闷闷的。
并不是有多舍不得前上司,他和何思辰本也没有什么交情,只是觉得,世间冷暖,居然可以这样……这样叫人失落。
今天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来与何思辰告别的就只有他一人。
何思辰确实不是个好人,可他在公司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无论如何,那些曾经得到他提携的人也应过来送他一程。
即使说几句道别的话也能显得他们有点良心。
可据他所了解到的情况,骂何思辰骂得欢快的人里有些就是受了他恩惠的。
如此忘恩负义,副总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他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摩天大厦。
一会还有个会议,他现在是抽空出来送何思辰的。
在这栋高达五十层的写字楼里,时间就是金钱,而能分给个人用来处理情绪的时间更是少到几乎没有。
所有人各司其职,维持着庞大公司的运转,喜悦、高兴、悔恨、泪水…种种无关紧要的情绪都应被剔除。
这里的每个人在工作中都会化身为坚不可摧武装到牙齿的钢铁战士。
生活在钢筋水泥铸就的森林,懦弱和眼泪从来是无用的东西。
何思辰开着车在城市里游荡了很久,车窗外是望不到尽头的人间百态。
直到华灯初上,夜幕四合,他才慢吞吞回到家中。
看到儿子双手抱着的纸箱,何父何母也明白了公司对他辞呈的回复。
可明白是一回事,何母仍有点不死心,“思辰,你们公司,没挽留你?你之前给他们创造了多少收益啊,他们就这样狠心地把你甩开了?”
何思辰正要回答,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先插了过来,“是啊,阿姨,早点认清现实吧,你儿子这个废物已经被他的公司抛弃了!”
凌亮打断何母一叠声的询问,把电视遥控器随手扔到坐垫上,大步走了过去。
看看箱子里的办公物品,他很是嫌弃地道:“何思辰,你们公司还挺仁义。你都没多少价值了,也让你在里面混了这么久,这要是别家公司,早把你这废物开了!”
何思辰抿了抿唇,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叶巧玉的话像把刀,在他伤痕累累的心上反复拉割,但她并未说错。
公司对他已经仁至义尽。
他目前工作状态堪忧,还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抗拒心理,以前信手拈来的企划案如今是怎样也想不出来,只要走到那间办公室前,他就有种反胃要吐的感觉。
公司能容忍他无所事事长达半年时间,那都是看在他过去出过不少成绩的面子上了。
何思辰明白他不能奢望过多。
何父瞧着儿子沮丧的神情和塌下去的肩膀,忧心忡忡道:“既然已经辞职了,那你现在怎么办?是在家歇一歇还是马上找工作?”
何思辰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我一会去联系人,找他们打听打听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和父母交代完自己的打算,何思辰就回房了。
他太累了,累到不想听到这个家里任何成员的看法。
其实何思辰是有意在家休息一阵的,不过叶巧玉不可能让他闲下来。
这样的话,还不如尽快出去找份事先做着。
而且,何思辰一想到叶巧玉刚刚对他的辱骂,就觉得脑袋又泛起针刺似的绵密痛感。
他对叶巧玉这个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不知何时起,叶巧玉不再动用武力迫使他屈服,她摸索出了另一套折磨他的方法。
“废物”、“饭桶”、“没用的东西”,这些词成了她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叶巧玉对贬低他一事素来抱以极大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