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執眯起眼,看著她以極其彆扭的姿勢一瘸一拐的走兩步。
沈靈書腳踝處陣陣酸麻,疼得她杏眸含淚,仍舊踉踉蹌蹌彎身作揖:「多謝殿下。」
都這樣了,還要自己走,還要道歉,還要如此生分。
6執心像是被狠狠擰著一樣,喘不上氣。
他嘆了口氣:「我送你們回去。」
沈靈書低著頭,指節在袖口裡不斷絞著,沉默著。
6執被她磨得有些無奈:「別總是拒絕孤,行麼?」
沈靈抬頭,那雙漂亮的眼睛倔強的看著他,語氣清淺:「殿下救了我和劉嬸一命,我身無分文,無以為報,只能感謝殿下大義。但是眼下我們自己能回去,就不勞煩殿下了。」
6執問:「你怎麼回?」
沈靈書看了眼還完整的馬車,咬唇道:「我去駕馬車。」
6執嗤笑一聲,走上前提了提她的袖口,將她的手臂提溜起來,抵著那雙纖細雪白的指節,尾音上揚:「駕車?你就用這?」
沈靈書被他譏諷,沉默不語。
他說的是事實,可她不想讓他管著。即便知道自己握韁繩駕馬車回台縣,這雙手會鮮血淋漓,可她也不需要他來替自己決定什麼。
「上馬。」6執冷冷命令道。
沈靈書充耳不聞,轉身朝馬車走。
「沈靈書!」6執被她執拗的性子氣急了,大掌攥住那擦肩而過的手腕,眸子猩紅。
女郎回眸,剪水盈盈的望著他,春風拂亂她的髮絲,衣裙紛飛。
6執喉結一滯,素日咄咄逼人的話語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仿佛她天生,就是他的軟肋。
她只靜靜的站在那,看著他,他便只想繳械。
6執音色緩和了幾分,嗓音沙啞:「如今整個縣城外不知何處就有疫源,你要孤怎麼能放心你獨自離開?」
「裊裊,聽話,好不好?」
「孤很擔心你,你知不知我若是晚來一步,你和你鄰居是什麼樣的下場?」
「這就是你說的,沒有孤,你也過得很好麼?」
馬車內,劉嬸掀開車簾一角,渾濁的眼神落在沈靈書的肩上。
她雖然大字不識得幾個,可不代表她聽不懂人話。
王書,沈靈書。
小王她騙了自己。
她根本不是逃難才來的台縣,她的夫君也壓根不是上戰場服役參軍的將士。
她的姓名,來歷,過往,一切都是假的。
劉嬸放下帘子,低頭默然,可她待自己的心是真的。
今日若無外面那位貴公子出手相助,她怕是要帶著小王一起死在流民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