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的气氛很不好,薛姨妈这个时候唉声叹气,薛宝钗的脸色也很凝重。
这时候薛蟠酒气上头,还以为今天妈妈给姨妈送银子的时候被人家奚落了,立即犯起浑来嚷嚷着:“妈,你别生气,这鸟地方不住也罢,咱们今天就搬走,离了人家家里,难道咱们就没法过日子了吗?就当那一万块钱喂狗了,你也别想什么了,咱们就走,现在就走。”
这说的是什么话?薛姨妈赶快起来捂着他的嘴:“你小声点,咱们还在人家家里面住着呢!说什么话呢?快闭上你的嘴,这和你姨妈家没牵扯。”
薛蟠看了看妹妹,妹妹叹了一口气。
薛蟠打了一个嗝儿,一嘴的酒臭气。他转到妹妹身边:“这是怎么了?宝玉不在家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他们家那几个姑娘?”
薛宝钗拉着他,招呼丫鬟搬了凳子来,把他摁到了凳子上。
“哥,你老实坐着,我和妈有话跟你说。今天你走了没多久掌柜的来了,说是如今买不到江南的布匹了。”
“买不到就买不到……嗝儿……这是什么大事吗?值得你和妈在这里愁眉苦脸的?嗝儿……买不到大不了这一年不做生意了,少赚点银子也没什么。”
薛姨妈看儿子打嗝打得辛苦,赶快让同贵端了一杯茶水给他顺顺。
薛宝钗对喝水的哥哥说:“哥觉得不做生意了没什么,你没想过咱们靠什么的吗?靠往宫里面送布匹的。要是往宫里面送不了了,明年就没有了皇商的名头。”
薛蟠听了之后满不在乎:“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原来是这点儿小事儿。上次不是有不少人家没了这等资格吗?咱们不是找了亲戚帮咱们跟户部搭上话儿保住了嘛,这次还请亲戚出马不就行了。”
薛宝钗气的跺了一下脚,转过身背对着哥哥,不想再搭理他了。
薛姨妈一看,立即跟薛宝钗说:“我的儿,别跟你哥哥生气,你哥哥这是喝了酒脑子不清醒。”
又跟儿子说:“你妹子的意思是说这种事不能老找亲戚啊,人情是越用越薄,再一不再二的,你说是不是?”
薛宝钗转过身来跟薛蟠说:“哥,你想想,咱们要是能往宫里面送点儿布匹保住了皇商,不比请亲戚出马强吗?也不过是一点儿布料的事儿,总比欠人家的人情好。”
薛宝钗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上次请荣国府老太太出马的时候已经非常艰难了,一开始老太太是打算不管的,还是因为赖尚荣骗了哥哥,又跟大老爷有了不痛快,薛家毕竟是贾家的亲戚,奴才骗了亲戚,传出去名声不好听,老太太为了堵自家的嘴才替自家办的事儿。
这一次再去求人家,人家肯定不答应。
与其这样,不如这个时候先把自家的事做好。只要把料子送到户部去按时缴纳了,其他的事都好说。
薛蟠喝了点酒,本来就有点不太清醒。听了妹妹的话颇不以为然:“妹子是不想让妈去老太太那里奉承,这也简单,回头我请宁国府的珍大爷喝一回酒,这事儿就能办了。”
“今年能过去明年怎么办?我听说江南的东西明年的已经被人给买完了。”
薛蟠打了个嗝,没说话。
薛姨妈这个时候不断的咂舌:“也不知道碰上了谁,人家这才叫财大气粗呢。不管明年是什么收成,把钱已经给出去了。我今天听人家外边说这个大财主放出话去,若是明年收成不好,他也认了,给出去的银子不会再收回来。若是明年收成好了,多出来的重新上称,比着今年的行情每斤多给一成的钱。
但是要让那些种田的百姓跟他画押。有人要是敢把这些东西卖给了别人,到时候要十倍的赔偿出这两年的银子。”
薛姨妈还在讲着,薛宝钗不想再听:“妈,说这些没什么用,不如咱们多找一点儿上用和官用的布料,到时候也好交差。”
薛蟠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妹妹,别愁了。我明天去宁国府找珍大爷,把他家的料子全买下来。”
说着打着嗝儿跌跌撞撞地回去睡觉了。
薛姨妈担心他跌倒,跟着到了门口,不断地嘱咐外边的媳妇婆子将人扶好了,小心跌破了皮儿。
薛蟠走了之后,薛姨妈这个时候简直称得上满面春风,脸上露出一种很舒展的笑容来,跟薛宝钗说:“你哥如今也当事了,明天出去就能把事儿办完,你也别发愁了。”
薛宝钗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发愁的是宁国府的东西未必能让咱们把差事给交接完了。”
宁国府才有多少布料?要知道宫里面用的和赏赐给官员的全部是这几家皇商提供的。这是一个巨大的缺口,而且宁国府不会白白的把这些布料拿出来,到时候又要出一笔银子,算得上是被人家宰了一刀。
就算这个时候被人家宰一刀薛宝钗也认了,但是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布匹才行呀。
薛姨妈看她仍然眉头不展,坐过去搂着女儿的肩膀说:“别发愁了,明天你舅妈过来,问问你舅妈家里面现在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