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世荣征战一生，身上的伤口无数，但是每一道，都是在和敌人搏斗时留下的。
舒窈身上的伤，却是伤在自己同胞手上。
舒家的人，只能死在战场上，不能死在政权阴谋之下。他为楚家打下这江山，楚家如果想借着这次的事，清算舒家，如意算盘是不是打得太响了点？
别的不好说，军部这一块，他舒世荣说一，还有谁敢说二？
“让负责救治舒窈的医生过来，说明一下情况。”许墨吩咐身后的人，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
部长无论做什么，听命就是，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他就是一个小虾米，听上官的命令做事，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楚韵尘出现的时候，舒锦俞有些吃惊，回过神来之后是愤怒。
楚家这是什么意思，准备彻底撕破脸了吗？
在监察部把舒窈整成这副样子还不够，送到医院来，居然是楚韵尘负责救治？
这是自己把脖子洗干净了，放在屠夫的刀下？
“舒爷爷，舒伯父！”在同一个大院住着，彼此之间，都是十分熟悉。
“你们楚家什么意思？”追到医院来补刀吗？
“伯父何出此言？韵尘是这里的医生，在这里再正常不过，和楚家有什么关系？”舒家这是对祖父起疑心了吗？
“窈窈的伤，怎么样？”舒世荣横了舒锦俞一眼，在一个小辈面前控制不住情绪，真是出息。
“不太好。”楚韵尘头一次面对病人家属，说不出话来。
“能救回来吗？”舒世荣哽咽，他饶不了程术那个王八犊子。
“她，她的身上没有开放性外伤，只是手腕和脚踝有啮齿动物啃噬的伤口，我们初步判断，应该是老鼠咬的。”楚韵尘略做停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想着怎样说委婉一点。
“老鼠有病毒，她感染了鼠疫。以我们现在的医疗技术，治愈的可能性很高。”
“窈窈从小在军营长大，就算是铐着手脚，也不至于连老鼠都对付不了。”他女儿，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看到老鼠能吓得原地起跳。
“她被关入水牢，泡在水里至少48小时，期间没有进食，身体虚弱，无力反抗。”寒气入体，又没有及时补充热量，以后恐怕，子嗣艰难。
“程术把她关进了水牢？”舒世荣不可置信，他孙女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要被关进水牢忍受非人的对待？
“京都的冬天气温很低，水牢在地下，寒气更甚。舒窈应该是体力不支倒在水里，被人现后送来我们这里。”接诊的时候，舒窈的脸泡得肿胀白，他差点没认出来。
“她以后，能正常结婚生子吗？”舒锦俞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听到自己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后期好好疗养，还是有机会的。”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舒锦俞身上的劲一瞬间被抽空，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
楚韵尘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他当时，不应该让程术带走她的。
“这正是我想要向您二位说明的。舒窈她在监察部，应该受过精神讯问。”明明身体上没有伤，却命悬一线，要靠呼吸机维持。
“精神讯问？”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们军部，有时候审讯敌人俘虏，也会用各种方法，先摧毁他的信念，再慢慢审讯，借此得到敌军的情报。
“按照她的外伤，绝不可能严重到这种程度。我们查了她的脑电波，现了问题。”其他的都是小问题，真正严重的，在这里。
“什么问题？”舒世荣追问。
“您知道，医学判定一个人的死亡为脑死亡。我们现，舒窈的脑电波十分紊乱。脑科的专家研究之后诊断，舒窈她，长时间受到精神压迫，已经失去了意志力。如果不能恢复她的各项脑部能力，激求生欲，过不了多久，就……”楚韵尘舔了舔下嘴唇，实在说不出那句话来。
“就怎么样？”变成植物人吗？
“大脑长时间没有任何活动，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反应，陷入深度昏迷，失去感知世界、出指令的功能，无法自行呼吸。医学上，把这种状态称作脑死亡。舒窈现在，除了还有脑电波，其他的功能，都没有了。”什么时候，监测不到脑电波，就可以宣布死亡了。
“什么意思？”舒锦俞睁大眼，楚韵尘说的每一句他都懂，怎么组合在一起，他听不明白呢？
“你是说，窈窈现在，其实已经死了？”舒世荣语调平静，许墨却能感觉到，他扶着的那条胳膊，抖动得厉害。
“在脑电波消失之前，可以做最后的努力！”人的大脑，在受到刺激时，会开启自动保护，减少脑部活动，甚至是没有任何活动，形成假死状态。
只要在真正脑死亡之前，刺激大脑，恢复脑部活动，重新建立感知，形成完整的活动链环，人就能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