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阿廖沙想了想，哪怕心里一直在诽腹，也不得不承认，这笔技术交换严格来说大家都是平等的，谁也没有占谁的便宜。
可昔日里的农业强国，科学技术大国，现在竟然要舍下面子去和一个刚建立不久的‘落后国度’进行等价的交换，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因为进口华夏的可乐原浆，被强行卖机器的事情，一股耻辱和无力感顿上心头。
他咬了咬舌头，很快冷静起来，暗忖：这个姓侯的华夏小子，不知为何总能抓住自己一边的命脉，莫非华夏语所说的‘克星’真实存在？
虽然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可正事是还要做的，阿廖沙也没纠结，将热茶一饮而尽道：
“就这样先吧，既然我们都同意，那合作就只剩细节了，具体让商务员、技术员们谈，按前几年定的大调子来，之前不是说公平贸易，以物易物吗？”
侯楚点点头，回道：“好的，阿廖沙同志，技术指标还有具体贸易方式我会让人梳理好，到时候让专业人士商量细节就行。”
阿廖沙所说的调子他是知道的，有段时间我们和毛熊的关系很僵，贸易自然也受了影响，但是双方都有商品的需求，最后大家坐在一起开了個会，干脆搞了个平等贸易。
谁也不占谁便宜，最核心的后果就是每年的贸易必须要平衡，谁多谁少都不行。
见有了确切回应，阿廖沙站起身，和钟总工、侯楚两人握了个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空留下院子里错愕的三人。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快，只要项目的组织者点了头，剩下的细节就交给技术人员还有商务人员去谈，侯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倒是钟总工，估计他是搞技术出身，还没从错愕中缓过神来：“小侯，这事就这样成了？前后也没几句话吧？”
“基本成了，剩下的我们按照既有的框架走，萧规曹随嘛！”侯楚点点头，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全聚德的烤鸭，回道。
四九城有两种烤鸭路线，一种是闷炉烤鸭，一种是挂炉烤鸭，侯楚现在所吃的就是挂炉烤鸭，因为鸭子的皮下脂肪被高温化开，所以是皮肉分离的。
估计是打包不久的缘故，烤鸭还带着余温，一入口，侯楚只感觉皮脆肉嫩，紧接着一股浓郁又带些果香细腻的油脂香气瞬间在嘴内爆开。
口里的食物竟然瞬间消失不见，空留下口腔里残留的香气，随即带来一种不言而喻的满足感：这是哺乳动物使用优质油脂后的本能反应，任何人都难以免俗。
味道的确不错，侯楚一吃就是好几块，心想以后要经常带媳妇去去解馋，可见钟总工还在错愕，他笑了起来：
“我听我媳妇说，咱们四九城产的红星可乐还和濛古换羊奶粉？这又是咋回事？”
“这事啊，其实也和你有关。”钟总工也意识到失态，借口喝水掩饰了一下。
“和我有关？”侯楚也有点疑惑，怎么事事都能牵扯到自己。
“是啊，往年因为缺奶粉的闹出的事情可不小，不是每个哺乳期妇女都有充足的奶水，可奶粉票这东西又稀缺，甚至有些人为了奶粉的事情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有这么夸张吗?”
钟总工学着侯楚，也吃了一块烤鸭，语气却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在我们华夏的传统文化里，孩子总是第一位的，有些父母对自己很小气，对孩子却很大方，之前是没办法，现在自然就不同了。”
“所以就用可乐和濛古换奶粉？”侯楚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回道。
“对，换的是羊奶粉，已经签了合同，每年固定拉几趟去，然后用空车皮拉回奶粉就行。
我们之间铁路是通的，运输成本也不高，就是轨道不同要换车，一来二去，四九城供应就充足了，交道口、北新桥、安定门几个供销社甚至不用凭票购买。”
这倒把侯楚给惊讶到了，奶粉可一直都是华夏的硬伤，因为畜牧业不达，导致奶粉数量稀少，价格也昂贵。
可每个时期都有聪明人，很快就有人想了个替代办法：代乳粉，算是六七十年代特有的东西。
这玩意是黄豆粉还有大米粉，在掺一部分奶粉做的，只能说是事急从权，实在没有没办法的办法，营养自然和纯正的母乳或者奶粉差一大截。
可哪怕是这种代乳粉，也很多人买不起，比如侯楚小时候，就是因为奶粉太贵了，后期也只能吃点米糊，最多加点鸡蛋粉强化营养。
能用可乐去外面换奶粉回来肯定是最好的，省的有些家长着急忙慌的去鸽子市淘奶粉票，或者用代乳粉勉强凑合。
侯楚可在鸽子市逛过，里面价值最高，最供不应求的就是奶粉票了，甚至还有家长因为争抢这玩意而打架的。
见他在沉思，钟总工露出些赞许的目光，接着说道：
“二轻，还有一轻的几个领导都说你眼光看的长远呢，竟然想到用计算机搞生产，端的是又快又好！
他们还想要扩大产线，现在正在找计算所的老季订一批控制Ⅰ型工业计算机用于扩产，可老季不知道干啥，总打太极，也不卖设备。。。。。。。。
他这样干也不是一回事啊，小侯，你也是科院的人，能不能帮忙去劝劝？看看到底咋回事。”
“不用劝了，你们暂时买不到的，其实这事和我有关，计算所现在正在调整技术路线，论证已经快有结果了。
目的是把电子管淘汰，将大部分技术力量全部用于晶体管计算机的研，所以暂停几个月，等梳理好了问题，再卖工业计算机。”
钟总工沉思片刻，说：“嗯，我知道了，这事我隐约听说一点，电子管这玩意价格是有点高，太依赖材料科学了，只不过我们的晶体管技术有进步这么快吗？”
“其实我们没落后太多，现在制程简单，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搞追赶的话，很快就能有成果出来。”侯楚点点头，答道：
“记得上次我带回来的几百万美元吗？我们不是没有技术积累，只是差钱而已。
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计算所估计每天加班呢，老季说控制II型已经有点眉目了，下个月吧，到时候您再上门催催，他问的话就说是我让你过来的。”
果然，见到事情终于有了眉目，钟总工笑的像个孩子，他心满意的喝了一口热茶：
“可惜阿廖沙说不喝酒，要不然这种情况一定要浮一大白啊，你们是不知道，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们在工业上受了多少窝囊气！”
闻言，侯楚有些沉默，他可知道的太清楚了，除了156个基础项目，这时期几乎所有的领域，所有的行业，都是自力更生状态。
有技术难点的话，基本是用算盘或者堆人力，土法上马一点一点解决的，背后的苦楚和辛酸泪装几箩筐都装不完。
此时俞璐璐把准备好的几个小菜端上来，她情商很高，见气氛有些沉闷，插话道：“毛熊那边，上次给我爱人喝倒十几个人，哪里敢再来自取其辱；
听说只要楚哥出现的地方，毛熊的工作人员直接就挂起免战牌，不敢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