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龄不管是做捕头还是做坏人都资历丰富,发现邀月对他压根不屑一顾后,金九龄决定假死。
凭借假死药和一些小技巧,金九龄成功假死,在漆黑的深夜从乱葬岗中苏醒。
腐臭味在鼻尖蔓延,此时苏醒的已不是捕头金九龄,亦不是绣花大盗金九龄,而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一只乌鸦振翅飞过,翅膀狠狠地从金九龄的面颊拍过。
金九龄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如今在江湖上已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哪里都不能去,金九龄比原随云还要心烦,从尸体上扒了衣物换上,从乱葬岗中离去。
鬼鬼祟祟地避开人群独行两日,金九龄变得愈发狼狈,在一个深夜嗅着烤鸡的香味走进一个亮着篝火的破草屋。
他打定主意,无论里面是什么人,他都要好好吃一餐。
破草屋内被打扫得干净整洁,空地中央燃着一簇篝火,火堆上架着一只滋滋冒油的烤鸡,旁边守着一名少年。
少年目似点漆,面颊微圆,带着些许稚嫩,气质沉稳,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或者更小。
对方正直直地望着金九龄这位不速之客。
金九龄往门槛上蹭了蹭,刮去鞋底的泥土,少年的目光在门槛上停留稍许,又落在金九龄脸上。
此时的金九龄狼狈落魄,与之前风光无比的模样有云泥之别,即便是认识他的人看了他如今的样貌,也认不出他来。
“小子,你这只鸡能分我一半吗。”
金九龄径直在篝火旁坐下,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强硬。
毕竟乌渡这张脸确实很能唬人,娃娃脸大眼睛,长得显小,七年前是个萌娃,如今是个一看就好欺负的倒霉蛋,难怪金九龄会小瞧他。
步早对金九龄点头:“好啊。”
金九龄反过来还有点惊讶,眨了眨眼,心中漫上一丝犹疑。
圆眼睛的少年回应了金九龄的要求之后便不再言语,金九龄视线梭巡一圈,在他腰间瞧见一截疑似刀柄的东西。
“……那是一把刀?”金九龄起了话头,目光停在乌渡那把短刀身上。
“对,是我的刀。”步早回答他说。
“你是出来闯荡江湖的么?”金九龄问,“我看你年纪不大。”
什么年纪不大,只是看起来显小而已。步早心想。所以乌渡做生意时都得遮着脸,否则见个人都以为他是哪家小孩出来玩。
乌渡则回答说:“差不多,刚拜别师父不久。”
金九龄还想问他师出何处,看看是否有名,乌渡伸手翻了下烤鸡,说:“好了。”
烤鸡在篝火的映照下色泽更显金黄,油滋滋香喷喷。
金九龄咽了下口水。
乌渡将烤鸡的另一只腿递给金九龄,任他扯去一半,收回手,默默地啃肉。
金九龄从他的行为中察觉到他不想说话,举着烤鸡愣了愣,低头夸夸一顿啃——他有好久没吃过一顿实在的饭了。
步早偷偷观察着他的动静,心生感慨,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活该啊。
金九龄三下五除二啃完半只鸡,意犹未尽,转头又盯着乌渡,步早分他半只鸡已经算很大方了,目不斜视,权当没看见。
等乌渡吃完烤鸡,慢吞吞地掏出帕子擦手时,金九龄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乌渡道:“这个不能对你说。我们不熟,看你这副模样,大概也不会愿意将真名告诉我。”
这少年虽然年纪小,但说起话来很有条理,态度也很端正,尽管说得直白,金九龄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你不怕我杀了你?”金九龄心中漫上杀意。
“这是我该说的话,你武功被封了,不是吗?”乌渡淡定地说,“我不想惹麻烦,你之后爱去哪里去哪里。”
金九龄颓然,他看不出这少年实力如何,但却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不止武功被封,身体还虚弱无比,也许这少年确实能够杀了他。
“可笑……没想到我也有被初出茅庐的小子轻视的一天。”金九龄自嘲。
“不是轻视。”步早对他说的这种话很有意见,“是实话。”
金九龄:“……”
当下金九龄不再言语,与乌渡共处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天亮,乌渡起身扑灭余烬未息的篝火,金九龄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发现这年纪不大的少年,个子竟比自己还高。
金九龄还是想说点什么,他一张口,步早便看向他,给他指了条路:“我看你不是什么好人,不如去恶人谷。”
恶人谷。江湖中的禁地,逃入其中后自有恶人相护,追杀者有去无回。
金九龄心中一动,但很不高兴:“你怎么知道我是恶人?”
乌渡看他一眼,不说话,转身出门,金九龄追出去,不见人影,只有草丛摇曳,飞鸟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