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氧气面罩,水雾随着她呼吸的节奏渐显渐消,不论其他人问什么,她只是望着床尾,一言不。
“赫斯塔小姐,我重申一遍,”来人的声音稍稍带了些威胁,“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为自己申辩的机会,要放弃吗?”
赫斯塔依旧没有回答。
千叶双手抱怀,一直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幕。
问询陷入僵局,调查小组也只能暂时离开。临行前他们向千叶抬手行礼,千叶点头致意。
“那个,”千叶突然想到什么,喊住了这行人,“你们的那台设备,能借我一下吗?”
“是指这块平板?”
“对。”千叶点头,“我一会儿就还给你们。”
几人面面相觑,“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一会儿千叶小姐需要补个文件,我们会写清楚你借这样东西的时间和点,需要您签字,可以吗?”
“当然可以。”
人群散去,千叶抱着平板坐到赫斯塔身边。
她重点开无声的监控录像,画面从肖恩与赫斯塔在走廊相遇开始,碰撞,擦身,赫斯塔折返,开始施暴。
赫斯塔稍稍颦眉,她将目光移向另一侧,以躲开接下来的画面。
“为什么不看了?”千叶开口。
“不喜欢。”赫斯塔轻声回答。
“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我自己。”
赫斯塔的呼吸稍稍加快了些,她的目光再次滑过屏幕,整个过程的后半部分已经到了监控的盲区,于是一切又从头开始播放——画面中,她野蛮揪起了肖恩的头,将他推在墙上。
“简直……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赫斯塔凝视着画面,喃喃。
“是吗,但我觉得很有力量,”千叶也把头伸来瞄了眼屏幕,“你在愤怒。”
千叶看了一会儿,又抬头,“你在为什么愤怒,简?”
赫斯塔的眉心轻轻抽动,她仍旧望着监控画面里完全失控的自己,眼眶慢慢变红,呼吸也开始颤抖。
她几次张开了口,却很久都没有给出回答。
赫斯塔竭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但有些情绪越是遏制、越是汹涌,哽咽的气息冲上咽喉,几乎让她有些窒息,
“他……他抢走了……”赫斯塔艰难说。
她强行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试图将这股剧烈而尖锐的痛苦咽下。
然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泪水,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在了手背上,整个肺部和眼睛都是灼热的,赫斯塔的手再一次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抢走了……我的……钥匙。”
赫斯塔皱紧了眉头,声音接近嘶哑。
朦胧的泪水间,她忽然想起许多人的脸。有伯衡,有格尔丁修女与艾尔玛院长,有老查理,还有妈妈。
她想起塞文山的薄雾和晨钟,想起主显日的午夜,她和修女们一起点亮教堂所剩无多的白蜡烛,想起每一个补给日,她被老查理包在那件又脏又旧的羊毛夹克里,在不亮的时候就一起骑马去事前踩好点的方准备狩猎,想起妈妈……
想起妈妈的一切。
命运总是在给予时锱铢必较,在收回时野蛮豪横。
过去的一切已经面目全非,而当下,命运的钟摆仍在往复,好像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