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承舆有些心虚地别过眼,害怕看到她委屈难过的泪水。
可出乎意料的事,林姝音很平静,半点没有伤心,“行啊。”她的语气有些无所谓,“不过,等我死了,你再娶个继室,未必就生不出嫡子女。”
“休得胡言!”
6承舆一下子站起来,很是不自在的样子,“你好好养着吧。”
说完,他转身要走,又感觉被拉了一下,往下看去,却见林姝音苍白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她对着他勾了勾唇角,刺眼的讥笑在他面前展现开来,“6拓,如果有下辈子,我祝福你和你深爱的女人锁死一生,不要再去祸害其他无辜的人了。”
“……你!”
6承舆哪里听到过这么直白难听的话,又羞又恼,想说点什么,又无从辩解,最后只能甩甩袖子离开了。
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林姝音满意地笑起来。
能给他找点不痛快她就挺开心。
“真是欺人太甚!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是夫人、侯爷还在,他们敢这么做吗?”阿满气得满眼通红,“姑娘才二十六,身体养好后想生孩子还不容易?凭什么就要把那个狐媚子的孩子记成嫡子?”
林姝音苦笑,那个可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生的孩子当然也想要给他最好的。
“好了,别生气了。”林姝音反过来安慰她,“等我走了,你和春燕就离开6府。你们的嫁妆我都准备好了,身契也早还给你们了,就去过自由的生活吧。”
她喘着气,费力地说完这几句话,又斜着眼愣愣看向窗外。
树荫下,金色的阳光随风跳跃着,充满了生机。林姝音闭着眼睛想象起来,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阿公说等我十岁的时候,就送我一匹赤兔马,我要骑着它回肃州去,回到娘和阿公还在的时候……”林姝音喃喃自语着,声音越说越低,呼吸微弱的几乎没有。
“姑娘!”春燕惊恐地尖叫起来,忙用帕子擦去从她口鼻眼睛里流出来的血,“快去请太医!姑娘要不好了!”
林姝音觉得自己好累啊,长久的病痛折磨已让她不想再坚持下去,就这样吧……
“宝儿!”
恍惚弥留之际,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姑娘!”
“说了多少次了!姑娘成了亲,要喊少夫人。这要是被6家的人听到,又要笑话我们没规矩了!”
“哼!笑话就笑话吧,反正我们做什么他们都看不惯!”
“你以为就笑话你吗?笑话的还不是我们姑娘,夏萤那事一出来,这府上的人谁不在看我们的笑话?这时候你更应该谨言慎行才行!”
“别跟我提那个贱蹄子!”
“少夫人、少夫人……”
林姝音被胳膊上传来的清晰触感唤回了神志。她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可依然不太适应现下的状况。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春燕低声问道:“夏萤要怎么处理?二少爷现在还在气头上,夫人您就去和他好好解释一下吧,一切都是夏萤自作主张,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解释什么?”阿满不屑地撇撇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贱蹄子能得逞也是他纵容的!人是他自己睡的,难道还要我们赔偿他的清白不成?”
“你少说两句。”春燕警告地瞥她一眼,“二少爷毕竟是姑娘的夫君,两夫妻有误会就要说开,不然这下半辈子要怎么过?”
阿满知道她说的对,却仍旧气鼓鼓的。
林姝音却没在意误会不误会的,她现在心里既激动又有些恐慌。
万一这一切是假的怎么办?
“今日是何年何月何日?”她问。
春燕虽不明白姑娘这几天为什么老是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耐心地回答:“永安元年,乙未年三月初九。”
真是听多少遍都不会觉得腻!
林姝音捂着自己砰砰跳着的胸口,双眼含泪。
她真的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